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大战杰克苏 作者：阿谢Setsuna 文案 兔子爱吃窝边草，肥水不流外人田 关寒心里苦 对待身边这只天然呆 只好徐徐诱之，拆分下肚 凌濛还在发愁怎么引起某人的注意 却已经被扑倒了 世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喜欢的人也正喜欢你。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甜文 爱情战争 搜索关键字：主角：凌濛，关寒 ┃ 配角：顾岭，明浩瀚 ┃ 其它：阿谢 ================== ☆、Chapter 01 　　01 放飞自我 　　2016年11月11日，光棍节，凌濛站在S市电视台的舞台中央，两条腿慷慨激昂地抖动着，仿佛在阐释着光棍儿的含义。 　　这里是S市电视台真人秀《放飞自我》栏目的舞台。 　　与凌濛一同站在舞台上的还有主持人和其他嘉宾，舞台的强光从四面八方照射过来，渗出的薄汗跟空气进行着化学反应。台下数百双眼睛都投向凌濛，她一身中长款的套头毛衣和打底裤，随意得与华丽喧闹的舞台格格不入。 　　晃眼的灯光和台下观众的呼声令她目眩神迷，仿佛大脑的内存都被清空——在电视台嘉宾里看到明浩瀚的时候，仿佛撞上了巨大的礁石，继而沉入海底，紧张、窒息、喘不过气。 　　毕竟，她活了21年，还是第一次参加电视节目的录制，毕竟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明浩瀚。 　　大脑当机了片刻过后重启，凌濛开始抓狂——为什么刚才不让造型师给自己精心地做个造型？为什么不换套漂亮飘逸又美又仙的长裙登场？为什么站在观众面前，要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凌濛4个月前正式大学毕业，这两年就业形势不太好，加上她冷门的文学专业，至今也没有找到十分中意的工作。好在她以前在学校时就经常混迹网络CV圈子（Character Voice，网络配音员），用“柠檬”做ID。她声音清亮悦耳，辨识度很高，加上她对配音兴趣浓厚，一有空就泡在网上跟人上PIA戏，渐渐地有了一些人气，微博加了橙V认证，粉丝也有五万多。现在跟一帮喜欢配音的朋友组团制作网络广播剧、给小视频配音，有时还能接到一些小的商业广告，收益勉强能维持温饱。 　　来参加《放飞自我》栏目，源于两周前凌濛在微博上收到的一条私信。发信人是《放飞自我》栏目组的制片人，邀请凌濛参加《放飞自我》栏目，向更多的观众推广、介绍网配这个行业，也能够给凌濛增加些人气。凌濛平时也看过这挡栏目，知道《放飞自我》是一档真人秀类的节目，每期一个主题职业，邀请本市在某种表演形式有特长的市民大展身手，并且邀请同领域的专家、明星与之互动。由于亲民和趣味性，收视十分可观。 　　凌濛将这次邀请视为她在网络小有名气的证明，沾沾自喜地应邀。 　　到了录制现场，凌濛发现一同应邀的选手除了她还有几个网络人气颇高的CV。那些平时通过网络接触的声音，一下子有了清晰的形象。 　　万万没想到，节目组居然邀请来了明浩瀚。 　　明浩瀚是近几年内地迅速蹿红的影视明星，二十出头的年纪，凭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神颜”和几部高人气电影的重要角色，红遍海峡两岸，大有冲出亚洲之势，成为万千少女心目中的“男神”。凌濛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她对明浩瀚痴迷到什么程度呢？电脑桌面、手机背景、床头墙壁、手账内页……但凡能放人头像的地方，无一不是用的明浩瀚的照片，就连手机通讯录里的10086都被她改成了明浩瀚的姓名。作为一名对男神充满了爱的迷妹，虽然非专业人士，凌濛也在追星的路上练就了十八般武艺，配音、P图、剪视频，撕|逼、掐架、见面会……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但凡男神所需，她必鞠躬尽瘁。 　　凌濛入场的时候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她跟其他嘉宾一起同栏目导演、工作人员确认完流程，让化妆师做好造型，间或与其他嘉宾闲聊几句，互留了联系方式。临上台前，主持人邀请嘉宾在舞台前的嘉宾席就坐，凌濛却听到观众席位传来上一阵振聋发聩的尖叫。 　　凌濛的视线随着声波顺藤摸瓜。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颀长的侧影。修长的双腿一迈，一个华丽的转身，简单的白衬衣和剪裁得体的西裤，灯光将他的身形拉出销骨立的美感——这就算化成灰凌濛也认得的人影，分明是明浩瀚啊！天啊他在发着光！ 　　凌濛在舞台上呆愣了数秒，距离明浩瀚十几步的位置，她顶着高亮的血条混迹在人群中，只觉得下一秒鼻血就能喷涌而出，却始终迈不开步子去跟明浩瀚搭讪。 　　毕竟，真爱粉凌濛，见了明浩瀚本人，却面红、心慌、腿软，一个大写的怂。 　　明浩瀚似乎习惯了受人瞩目，觉察到凌濛的灼热视线也不以为意，只是回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若是仔细看明浩瀚的五官，每一个都没有精致到令人叹为观止的程度，但凑在一起让人看起来就是很舒服：肌肤雪白，狭长的双目里黑白分明，目光柔和温婉，令人如沐春风，薄得近乎锋利的唇瓣上没有太多血色，看起来就像是日漫里还带着丝丝病弱的花美男。 　　他这一笑倒不打紧，凌濛顿时觉得一颗心狂跳不止，刚才的节目编排早就被挤出了脑外。 　　“凌濛，凌濛？”站在凌濛身边的主持人叫了她两声。 　　原来前面几位嘉宾已经做完了自我介绍，轮到凌濛。 　　凌濛握着麦克，先是磕巴了一下，继而临场发挥了起来：“大大大大家好，我叫凌濛，是一名网配，我的网络ID就叫柠檬。感谢节目组的邀请，让我能来到这个舞台。我四年前离开家乡，来到S市念大学，现在已经大学毕业。我希望能在这个舞台上好好表现，让更多人认识我、支持我……” 　　这不是先前沟通设计好的台本。人在紧张之下，容易喋喋不休，容易离题千里，凌濛爆发了话痨的洪荒之力，根本控制不住她自己。但好在主持人身经百战，趁机截住她打圆场：“《放飞自我》的舞台，永远欢迎心怀梦想的年轻人。” 　　稍事休整后，节目就进入了现场配音环节。这个环节是在大屏幕上投影一段视频，由一位或者几位CV来演绎角色的台词，共同完成这段视频的配音。 　　其余几位CV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凌濛仿佛大脑全程放空，灵魂45度角俯视自己，满脑子想的都是明浩瀚就在旁边，看得见她的动作，听得见她的声音，他们呼吸着同一空间里的空气。台下稍稍安静的间隙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同来的CV大虫用胳膊肘轻轻撞了她一下，凌濛才反应过来，正要念出大屏幕上显示出的台词，她的角色的这句台词已经一闪而过，下一位CV□□无缝地衔接了上来。 　　大虫看着凌濛的方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手掌平翻，轻轻往下拍，示意她“淡定”。 　　但凌濛怎么淡定得下来？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尽管大屏幕的影像逼真可感，她却依然没法进入角色。情绪的收放都不对，节奏也是乱的，其他的CV们越投入，她就越忐忑，自己像是被孤立在人群里的那一个，唱着蹩脚的独角戏。 　　她选择的角色，是里面感情最为丰沛的一个，可她恰恰是现场表现最糟糕的一个。 　　不用任何人说，她心里很清楚，她发挥……失常了。 　　她一心想要表现得出类拔萃，但结果却事与愿违。 　　她站在台上，强忍着要喷涌而出的眼泪，眼眶已经开始微微泛红。主持人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头，算是安慰。 　　台下评委开始点评。 　　“凌濛本身的声音我觉得是很好听的，清爽宜人，让人如沐春风，很适合做配音。但是呢，在配音这个职业上，应该没有经受过专业训练吧？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我觉得凌濛的演绎有些差强人意。” 　　“我倒觉得凌濛可是因为第一次在这样的舞台上表演，所以比较紧张，声线无法完全放开……不过，以后继续加油，我看好你！” 　　“我跟李老师持相同的观点，看得出来，所有的配音都是在别人面前的表现，我不认为紧张能够成为借口，人物的情绪不够饱满，比较生硬，说到底还是不够投入。” 　　“……” 　　毕竟，网配圈子的入行门槛相对而言没有那么高，只要喜欢就有参与的机会，声音好听一点、积极主动一点就能争取到更多的角色。这些评委跟凌濛素昧平生，评价大多也比较客观。 　　凌濛却完全没有心思聆听评委们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深呼吸，放空自己，尽量忍住满心尴尬，脸上连最起码的礼貌式的微笑都绷不住。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悄悄去看坐在嘉宾席上的明浩瀚。后者轻轻皱着眉头，不知是对凌濛的表现不满意还是对评委的点评有不同意见。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这脸丢到了男神跟前，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们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你永远光彩夺目，而我却像跳梁小丑。 　　先前的慷慨激昂早就烟消云散，好像烧得正旺薪炭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 　　凌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录完节目的。 　　她在散场的时候收获了不少安慰，感叹了一下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好人多，心里又升腾起融融暖意，就眼尖地发现明浩瀚也还在后台还没有离开。她血条“蹭”地一下回蓝，原地满血复活。 　　他似乎是在等人，她于是左顾右盼，贼眉鼠眼地扶着墙，挪着步子朝明浩瀚走过去。 　　眼见就要走到了他跟前，她脚踝一痛，“啪嗒”一声，恶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平地摔。 　　这招闲来无事练了百八十回的号称专克霸道总裁的平地摔，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明浩瀚听见动静回过头，凌濛眼看他伸出了手。他修长的手指近在咫尺，凌濛仰视着朝自己伸出手来的明浩瀚，眼神十分地楚楚可怜却又含羞带怯，只等明浩瀚将手递给自己。 　　眼见着明浩瀚一点点靠近，凌濛在内心感慨着这修长的手指，这优美的臂弧…… 　　终于只差毫厘，明浩瀚的经纪人眼疾手快地先一步握住了凌濛的胳膊扶着她缓缓站起来，板着脸冷冰冰地朝凌濛说了一句“不用谢”，就拉着明浩瀚走出了后台。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凌濛保证明浩瀚的经纪人早已千疮百孔。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送红包啦啦啦~ 开坑起头一个月，每天抽5位评论字数25+的好评送出红包，欢迎登陆评论！ P.S.本文不涉及任何圈内真人，请勿对号入座！ ☆、Chapter 02 　　02 故人重逢 　　曲终人散，凌濛身心俱疲地搭乘公交车往租住的房子里赶。夜里寒风萧萧，凌濛一出公交车门就打了个寒噤，她裹紧外套任发丝飞散，一瘸一拐地跋涉在回家的路上。 　　一天铩羽而还，一路上还在回味着参加节目的失常，怼天怼地怼自己，越想越心塞。更可怕的是，这节目还是直播。 　　凌濛走着走着，蓦然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给自己买了一个小蛋糕，总算觉得今天有件好事了。 　　走进楼道里，凌濛看见自己租住的房子门口有两名警察，一名年轻的警察站在门口踱来踱去，另一名中年警察坐在安全通道的口子上抽烟，出租屋门口上贴着两张大大的封条。凌濛顿时就傻了眼，一个箭步冲到门口：“警察叔叔……这什么情况？” 　　坐在一旁的警察掐掉了手里的烟头，站起来问凌濛：“这房子是你的吗？” 　　凌濛：“我……我只是租户，怎么了？”虽然自己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她在电视上经常看到这个封条，知道是被查封，禁止使用的意思。 　　警察：“这套房子的房东涉嫌诈骗罪，房子现在被查封了，我们今天过来是想来找你了解了解情况。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租的这套房子，房东你联系得上吗？” 　　“我是今年七月开始租的房，我有房东的电话。”凌濛说着去包里翻手机。 　　警察似乎并不需要房东的电话：“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凌濛摇头，她从租房子以来最怕的就是房东联系自己。 　　警察：“那好吧，暂时没你什么事儿了，如果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情况我们再联系你。” 　　凌濛像是忽然惊醒了：“等等！我不是不愿意配合警察叔叔的工作……但是我现在怎么办，房子冻结了我住哪儿？我的行李衣服可还都在里面呢！” 　　警察走到电梯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她：“这房子是肯定不能住了，你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亲朋好友？或者今晚跟我们去警局里暂时应付一晚上，明天再想办法？” 　　凌濛一听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警察同志，我还是不麻烦你们了！不过你们能不能让我把我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拿出来？” 　　———— 　　半小时后，警车呼啸而去。 　　凌濛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坐在小区门口的台阶上，面对着大马路牙子，旁若无人地哭得惊天动地。 　　凌濛一边哭一遍回想自己21年的生涯。她出生于中部一座县城，从小就是一个不太起眼的孩子，只是成绩一直还不错，“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地埋头苦学，使出浑身解数考上了S市的重点大学。大学丰富多彩的生活，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但见识越多，越发现自己的平庸。 　　直到进入到网络配音这个圈子。尽管现在很小众、不被很多人所理解，尽管她的配音在网络上有人吹捧就有人谩骂，但她也因此结识了不少现实生活里遇不到的朋友，偶尔还能获得可观的收益。她一直在努力，希望能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过上更好的生活，让爸爸妈妈看到喜欢的东西不用因为价钱犹豫再三。 　　可是今晚……她所谓的梦想被现实击打得支离破碎。 　　寒风肆虐间，不觉悲从肺腑中来。 　　凌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忽然听见嘎吱一声，她红着眼眶抬起头，用衣袖擦了一把滑落到脸颊的眼泪，抬眼却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自己跟前。 　　凌濛心里顿时浮现三个大大的问号：今天到底是撞上了哪路神仙，怎么什么倒霉的事儿都赶上了，这些臭有钱人还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车门打开的时候，凌濛一双眼睛盯着门开的方向，全神戒备地琢磨着要是从车里出来一个二世祖地头蛇什么的，自己是撒丫子狂奔还是上去肉搏。 　　然后她就看见她大学的学长关寒衣冠楚楚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逆着光，五官因为光影的明灭而更显深邃，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挺直腰杆走得器宇轩昂，剪裁得笔挺的西装外风衣下摆随风摆动。 　　凌濛看着渐渐走近的身影低声感叹：“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这么好看……” 　　关寒：“说明你的审美有所提升。你在这里做什么？” 　　凌濛顿时后悔在关寒面前说出赞美的话。 　　认识关寒这么久，对他最不可磨灭的印象就是惨绝人寰的自恋。可是话说回来，他也确实有自恋的资本。如果用游戏来类比人生，关寒活脱脱是一个人民币玩家的角色，从出身到技能点都闪着金灿灿的光环。 　　关寒是关氏企业的公子，从小模样就生得俊俏，走到哪里都有一帮兄弟众星拱月，矜贵得不行。但他年纪稍稍大些后性格也沉稳了许多，除了家族企业应酬的需要，他闲了没事儿就在网上写小说，他手速快、脑洞又大，一不小心就写成了网络上名声大噪的网文大神。 　　凌濛回答道：“我阻住的房子被查封了，我现在无家可归。” 　　她下拉着眼角，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整个人被大衣罩在里面，像一只被人遗弃的泰迪犬。 　　关寒瞟了一眼凌濛身侧的行旅箱：“要不要暂时去我家住？” 　　凌濛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仰起脸，眼神热切地看着关寒：“真的可以吗？” 　　关寒：“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反正我们家房子大。” 　　关寒见凌濛没有答话，似乎是在犹豫，有几分不悦，正要发作，就听见凌濛怯怯地问：“那……你家房租会不会很贵……？” 　　关寒抿唇沉吟片刻：“看在师兄妹一场，不收你房租，替我做饭来抵租金吧。” 　　只是做饭的话简直太便宜她了，凌濛生怕关寒反悔，立刻说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关寒领着凌濛上车，关上车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她：“喂，我警告你，你可别以为我是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只是看你可怜才收留你的啊。” 　　凌濛跟关寒熟稔已久，知道关寒一贯的嘴上刻薄，但对朋友向来毫不吝啬，只要让他心里舒坦了，他也绝不会在金钱上斤斤计较。她连忙做狗腿状点头：“不会不会，师兄你的大恩大德我来日做牛做马报答你。” 　　关寒：“……” 　　———— 　　关寒带着凌濛回家的时间已经不早，关寒没兴致领着她到处参观，交代了一下客房什么的，让她先安顿下来。 　　两人一路闲聊的时候，关寒已经了解了凌濛一天的经历，这会儿安顿下来，刚坐在沙发上，他就打开电脑搜索起了最新一期的《放飞自我》的视频。 　　凌濛听见视频里的声音，拿起抱枕朝着关寒丢过去：“喂你还真看啊？嫌我笑话看不够是不是？” 　　关寒侧着头躲开了来势汹汹的枕头，视线还没离开电脑屏幕：“你这是要活活把《放飞自我》演绎成《艺术人生》啊，这种话等你成名成家七老八十再说也不迟？喂，这台词是谁给安排的？” 　　凌濛抱着纸巾盒一屁股坐上沙发就又开始哭。 　　她两只眼珠子红得跟兔子似的，鼻头也被纸巾揩拭得通红。泪眼婆娑间视线模糊，难为她胡乱把纸巾拧成团竟还能准确无误地丢进垃圾桶。 　　她本是个萌妹子，圆圆脸，大大的眼，哭起来却别有洞天，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带着地动山摇的浩大声势。 　　关寒对她这种哭法早就见怪不怪，长臂一展，吊儿郎当地坐在她斜对角的沙发上，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差不多得了啊你，多大点事儿值得哭一个晚上。往好处想，多少人想上电视还没这机会呢，再说你这不是还见到了明浩瀚么？” 　　不提明浩瀚还好，一提起来凌濛的眼泪越发收势不住：“嘤嘤嘤嘤我觉得我要失去明浩瀚了！” 　　关寒利落地对她翻了个白眼：“我呸，多大人了还这么花痴！明浩瀚最近不是都跟高希炒绯闻了？有你什么事儿？！” 　　凌濛抽出揩拭眼泪鼻涕的间隙瞪了一眼关寒，义正言辞间还带了点骄傲：“我可是明浩瀚前后援团的团长，从前但凡浩瀚出席本市的粉丝活动，都是我奔走相告的，别拿我不当回事儿好吗！” 　　关寒翘起二郎腿：“看把你给能的，怎么当面不去搭讪啊？你在电视台表现的那么出人意料，明浩瀚他关注上你了吗？” 　　凌濛被他一句话噎得泪腺都忘记了运作。 　　她转过眼，对关寒怒目而视：“我都这么倒霉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你还怼我！我单方面宣布跟你绝交十分钟！” 　　关寒意思意思露出了半分愧疚的神色，示好地把沙发上的布偶熊塞到她怀里：“三分钟吧……好歹我任劳任怨地听你叨叨了一晚上还收留了你呢！” 　　 ☆、Chapter 03 　　03 授权 　　凌濛跟关寒互道晚安后，两人各自回房。 　　关寒家是两层的复式搂，他把楼下的客房指给凌濛，自己就上了楼。凌濛就进房间就开始收拾衣物。其实她也没多少东西，全部家当统共就两个行旅箱，里面装着衣服跟洗漱用品。因此她所谓的收拾也就是把衣服从箱子里取出来塞进衣柜。诺大的房间里，她的东西只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显得有几分寒碜。 　　但凌濛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三五分钟就收拾妥当，省时又省力。 　　房门被敲响了三下。整套房子里只有她跟关寒，凌濛说了一声请进，就见关寒推开门，绅士地站在门口。 　　他没有换衣服，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凌濛不明所以：“怎么了？” 　　关寒把盒子递给凌濛：“生日快乐。我今天路过音像店，看到这个就顺手买来了。” 　　关寒居然记得自己的生日，还给买了生日礼物！凌濛顿时觉得受宠若惊——这是不是就是否极泰来！今天这么倒霉的一天也算是值了！凌濛一腔热血往脑门上涌，看着关寒递过来的盒子张大了嘴，一时失语般说不出话来。 　　关寒见凌濛不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用眼角扫视着凌濛，尾音上扬地哼出一个“嗯？” 　　凌濛断定关寒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师兄我大发慈悲地记得你的生日，还不谢恩？” 　　她赶紧双手捧住关寒递过来的礼物，十分狗腿且真诚地说道：“我我我，我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谢谢师兄！” 　　关寒这才满意地一扬下巴：“瞎感动个什么劲儿，只是凑巧看见就买了。” 　　“哦……”凌濛不再多想，拆开礼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Neumann U87的麦克风。这种麦克风不少录音大咖推荐过，凌濛撕心裂肺地想要，但市场价足够她半年的房租，她去店里看了又看，终究还是苦于囊中羞涩没有下手,“这个好贵的！师兄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你想得美。”关寒对凌濛的小人之心嗤之以鼻。 　　能对她有什么企图呢？关寒自己家世显赫，年少成名，从来只有被人奉承拍马的份儿，在学校的时候只有凌濛会追在他身后分析他小说里的细节问题，也只有凌濛，是他最认真的读者。大概就是那时候渐渐熟稔起来的吧？这姑娘明明胆小又好哭，还有几分傻气，但做事却莫名的执着和认真。 　　关寒看着这个连开玩笑都小心翼翼的姑娘：“一年奢侈一回，让他物有所值就不算贵。不过你要是敢半夜录音扰民我一定把你扫地出门。” 　　凌濛赶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关寒似乎对自己的震慑效果很满意，扬着下巴头也不回：“对了，你睡前刷一下微博。” 　　———— 　　凌濛毕恭毕敬地把麦克风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爱不释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才把麦克风当佛像一般供起来去洗漱爬床。 　　关寒家的客房大却温馨，被子又轻柔暖和，凌濛一躺下去就觉得陷进去了一块，在被子里裹得像个粽子，觉得很有安全感。 　　接下来就是睡前例行翻手机刷微博。 　　拿起手机，凌濛就明白关寒为什么叫自己刷微博了。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微博上不少人通过@或者私信发来消息祝凌濛生日快乐。她特意翻看了一下ID，有些是通过网络认识的CV或者网络歌手，也有不少是关注了自己的粉丝。 　　在她在网络上活跃之前，记得她生日的，除了父母不过三五至交好友，今天才发现，这些虚拟世界里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发来一句文字或者语音，还有画生日贺图或者录歌祝她生日快乐的，让微小的温暖聚少成多。 　　约莫上千条记录，凌濛翻来覆去地看。 　　有这么多人记得她的生日，关心她，那么白天的那些打击算得了什么呢？她想起了关寒跟明浩瀚，不管是网文大神还是明星，也许也会从粉丝和朋友的支持里获得力量吧！ 　　应该更努力，才对得起这些期待跟支持啊。 　　白天被打击的阴霾一扫而空，精神振奋起来。 　　凌濛不是心里藏得住事儿的人，左右是睡不着了，她披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夜深人静，凌濛独自走出房门，才发现关寒家里大得夸张。旋转的木质楼梯，金碧辉煌的吊灯和门框，凌濛在光线迷蒙间很难估量房子的建筑面积，只知道胡乱转了一会儿后，打算回房的时候都找不到方向了。 　　这样宽广的空间里，喊一声的话大约还会有回声吧？ 　　但凌濛不敢轻易尝试。毕竟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租住房子半夜PIA戏扰民被邻居骂的记忆还崭新，眼下好不容易被关寒收留了，她可不想被丢命稻草嫌弃。 　　温馨的壁灯舒朗地照彻长夜，质地上佳的家具们在灯光下折射出温馨的光晕。凌濛趿着拖鞋走在木质地板上，悦耳的踢踏声有种让人安心的低沉。 　　一楼光是客房就有好几间，房门都是同样的工艺，凌濛只好一间间地找自己住的那间。 　　她一边走一边想，好想有一个这样的家，不，并不需要这么大，只要有这么温馨。 　　那该多好。 　　她对这样的豪华与温馨心驰神往，左右也是找不到卧房，就在楼下一圈一圈地乱晃，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感受着富丽堂皇的土豪气息。 　　关寒正关着房门在书房里写稿，隐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本打算置之不理，但半个小时过去了，脚步声却还意犹未尽，在家里一圈一圈地晃荡，简直跟演灵异电影似的。 　　关寒终于忍不住走出房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朝下看。 　　微光下，凌濛穿着居家服在大厅里转着圈圈，好奇宝宝一样看见什么新鲜摆设都要凑过去瞅一眼。关寒站在楼上观望了一会儿，确定凌濛不是梦游，无声失笑，摇摇头又回去了房间。 　　———— 　　第二天早上八点刚过，关寒就去敲门喊凌濛起床。 　　凌濛亢奋了一整夜，天将破晓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这时候被喊起床，内心是拒绝的。她拉过被子盖住脸，继而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裹成一个蚕茧的形状，在关寒的唤醒声中痛苦地扭动。 　　关寒见状，面露黑线，却只站在门口幽幽叹了一口气：“指望你做饭，看来只有饿肚子的份儿了啊。” 　　只这一句，凌濛恍然从睡梦中惊醒，想起自己寄人篱下的现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果断披好衣服就出门。 　　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到餐厅，却发现餐桌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白瓷碗，青菜和荷包蛋盖在碱面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凌濛本没觉得有多饿，肠胃却十分配合地在她闻见香味的时候蠕动了一下。 　　关寒抄着手站在餐厅门口：“寿星，吃你的长寿面。” 　　凌濛诧异不已：“师兄你亲手做的？师兄你怎么这么好呜呜呜……” 　　以为他急吼吼地喊自己起床，是为了让自己做早餐，没想到他是为了让自己吃他亲手做的面？ 　　凌濛这回结结实实地受宠若惊，何德何能，能被大神如此体贴入微地关照。 　　关寒却没有在乎她的内心戏：“趁热吃了吧。” 　　凌濛坐下来，拾起碗筷挑了一大口面呲溜地吃了起来，勉强吞下一口，审慎地看了一眼关寒。 　　关寒注意到凌濛的视线，与她对视，也不说话。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要敢说不好吃我能立刻把你扫地出门。” 　　可是……面里面没放盐啊……凌濛观察着关寒的脸色，不忍拂他好意，顿时心生一计：“师兄你手机好像响了一下你去看看？” 　　趁关寒离开的间隙，她眼疾手快地找到酱油瓶子往里泼了一点扮开。 　　一碗面吃完，凌濛自觉地刷了碗。 　　关寒在餐厅喝咖啡。 　　凌濛在他跟前晃过来又晃过去，关寒眉头微微一蹙：“你要干什么？” 　　凌濛这才犹豫着说道：“师兄……我有一事相求。” 　　对于凌濛的胆小，关寒一贯是知道的，全是内心戏，居然也有开口求人的时候。他于是翘起二郎腿，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什么事儿，你先说说看？” 　　凌濛双手捧着杯子，怯怯地看关寒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起勇气一般，说道：“我我我……师兄你知道的，我们社团做网络广播剧嘛，我想要你的授权。做你《千秋雪》的广播剧。” 　　《千秋雪》是关寒的新坑，题材上来看，只是中规中矩的修仙升级流，但其中人物恩怨情仇狗血得一激灵，雷起来如晴天霹雳接连打，爽起来仿佛高|潮迭起一|泻千里，刚放到网络上不到两个月，就高居原创网人气榜首居不下。凌濛长期混迹网络，自然知道这部小说现在有多火。 　　关寒现在一个广播剧的商业授权上七位数是正常价位，与对面凌濛的一片赤诚相反，他勾勾唇角，说道：“喜欢我小说人多了去了，我有什么非要给你不可的理由？” 　　他这是商业谈判中的技巧，凌濛却不懂他的招，开始撒泼耍赖：“师兄！咱们可是同门的师兄妹啊！十年修得同船渡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我昨天看完了你现在更新的部分。师兄你要是给我这个广播剧的授权……洒家这辈子都值了！” 　　他们俩一个学金融一个学中文，也不知道是同的哪门子门，但以凌濛的耿直，关寒相信她说的喜欢没有半分水份，但他还有一丝疑惑：“你只是你们社团负责配音的，既不是策划也不是组织者，为什么会想到问我来要授权？是社团成员的主意？” 　　凌濛：“不不不是的，真的是我自己想要做，我对天发誓，如有半句假话让我天打雷劈，一个月吃不上肉！” 　　她半夜忽然萌生出来的赚人气的想法，而想要在这个圈子里赚人气，当然要绑定高人气的作品。她不知道如何向关寒解释，只好手舞足蹈地发誓。 　　关寒沉吟片刻：“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我可以给你授权。前提是不商用，而且授权不唯一，如果有合作方找到我要购买授权，我也会卖出去的。” 　　凌濛对他的说法已经很满足，连忙拎着咖啡壶给他续杯：“谢谢师兄！” 　　 ☆、Chapter 04 　　04 我这一生，全靠浪。 　　关寒穿着居家的卫衣和休闲裤，比起穿正装，此时的线条柔和很多。难得的是，这样随意的休闲服，居然也被他穿出清冷禁欲的气质。 　　凌濛吃过早饭后见关寒似乎没有换衣出门的打算，好奇地问道：“师兄，你今天……不出门吗？” 　　关寒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参与家族企业的管理事宜，不重要的课程都不去上，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公司，填坑的手速大约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凌濛虽然对他的事情不太懂，但是按照正常逻辑来想，他现在应该也闲不到哪里去。 　　关寒却点点头：“今天不出门。怎么，你还想鸠占鹊巢了？” 　　凌濛连连摇头：“不不不，师兄我是担心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 　　关寒倒是很相信凌濛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大度地摆摆手：“你打扰不到我的。家里阿姨中午回过来做饭。另外，我上午约了经纪人来谈事情，你一会儿别出来添乱就成。” 　　凌濛诚恳地表示自己绝不添乱之后忽然想起一事，正色道：“师兄不是说我做饭吗？” 　　关寒失笑，这种玩笑话也只有她才会当真吧：“不用了。你放心，不追加你房租。” 　　不等凌濛回答，关寒就走上楼去，关起门来填坑。 　　他脑洞大，手速快，平均时速在三到六千，手指触碰上键盘就仿佛被赋予了魔力一般运指如飞。今天却写得不怎么顺畅，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低头看一文档左下角的字数统计，才写了九百多，好在存稿箱里还有大半个月的存稿，有粮心不慌。 　　关寒的网络马甲就叫关寒，一则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二则大家看到网络ID都默认为马甲，没人在看到他名字时将他与堂堂关氏的公子联系起来。 　　他的新坑发表在一个叫晋江原创网的网站。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发表，也是因为知悉凌濛的阅读习惯。晋江向来是女性读者和作者的天下，得知关寒要发文在此，经纪人还曾规劝过，关寒却是一惯地不以为然：“我这样的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 　　果然，他虽然是男频文起家，写起女性套路与狗血来也毫不含糊，人气居高不下，经纪人不得不服。 　　填坑不顺，关寒索性叉掉文档，浏览了一圈评论区。 　　“这不是隔壁男频网那个大神吗？怎么在女性文学网站发文？” 　　——千金难买哥乐意。 　　“好好看啊啊啊啊啊！我爱死男主角这个调调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二次元的男票！” 　　——哦，这个就是照着我的原型写的。 　　“男主简直是个杰克苏！作者的代入感太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不服憋着！ 　　“感情线超棒！虽然BG也超棒，可是我更喜欢男一跟男二的互动！萌得心肝乱颤啊！” 　　——这眼光，怎么跟凌濛一样！ 　　当然，关寒只是看的时候在心里吐槽，近万条评论，他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一条条的回复。 　　关寒的视线顺着屏幕扫下去，看到那条评价者的ID就叫柠檬。 　　关寒眉头跳了两跳——凌濛所谓的喜欢这本小说，想要配音，CP就跑得这么偏？ 　　他正陷入沉思，楼下忽然传来凌濛配音的声音。 　　“唔……嗯……呼……嗯哈……” 　　说不明白是带着喘息的尖叫还是带着尖叫的喘息，似乎是在试音，不同的吸气和吐词方式听起来有细微的差别，但都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关寒越听越诡异。作为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性，听见这样活色生香的声音，虽然不至于喷出鼻血，但也足够他尴尬一瞬的了——他手指僵在了键盘上空，产生了微微的燥热感，喉头还有点发干。 　　空气里弥散着天花乱坠的荷尔蒙。 　　关寒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凉水，把心头的小火苗给浇灭下去。 　　这种岛国动作片中屡见不鲜的配音——这倒霉孩子到底是在配什么啊？为什么还有娇喘跟各种颠鸾倒凤的感觉？ 　　关寒尽量说服自己，凌濛是一个准专业的配音演员，她只是在做专业的事，至于时间跟场合，不是她能控制的。 　　不要乱想，她只是投入了点。 　　而关起门来配音的凌濛，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配音宛如热带雨林中的蝴蝶煽动翅膀，在关寒那里引发了一场不啻于龙卷风的风暴。 　　恰恰相反，凌濛相当苦恼。 　　她在练习的是一段床|戏。 　　演员演戏，至少还能有场景可供发挥，有人物配戏身临其境，有肢体和神态来表情达意。CV就与演员截然不同，需要强大的想象力和表现力，她们能所能仰仗的只有单薄的声线。 　　凌濛并没有什么上|床经验，所有的感触与音节都来自间接经验，她的私生活过得清汤寡水，连小黄片的阅片量都屈指可数，为了配出“痛苦中的欢愉”这样文字描述的感觉，她还尝试过一遍拧自己的大腿一边吃榴莲千层。 　　可是始终少了一点什么感觉…… 　　有前辈理直气壮地指点她：“放飞自我，从床|戏开始。不管是什么音都要大胆尝试与挑战。” 　　凌濛深以为然，带着耳麦一遍遍尝试听音，浑然不知道自己方才麦克风开的是最大的音量。 　　因此凌濛正忘我地呻|吟|娇|喘，房门“哐当”一声被人推开的时候，她内心是崩溃的，表情是懵逼的。 　　房门口站着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身材匀称，年龄与关寒相仿，看见凌濛，似乎明白了什么般，露出一排齐整的白牙朝着她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凌濛觉得着人笑起来十分猥琐。 　　凌濛跟来人面面相觑了一瞬间，顺手抄过桌上的手提包朝着来人砸过去，一边砸一边扯开嗓子喊：“师兄你家遭贼啦！快下来捉贼啊！快打110报警啊！” 　　那人躲开凌濛丢来的东西，摊开双手，看着凌濛：“冷静冷静，别乱来！我不是贼！我是关寒的经纪人沈浪！” 　　凌濛这会儿倒是机警，握着水果刀对沈浪比划：“沈什么浪，我还萧十一郎呢！你说你是经纪人我就信？你当我傻吗？！” 　　关寒不慌不忙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依靠着门框，抄着手作壁上观：“出息了啊沈浪，能打得过姑娘家了，这么多年的咏春真没白学。” 　　终于有人跟自己一样承受了关寒的毒舌，不，可能比自己还要悲惨。凌濛心理上终于得到了平衡，给自己找台阶下：“你真是关寒的经纪人？那你怎么进来的？” 　　沈浪似乎颇为得意：“我可是有关寒家钥匙的。”又转过脸，一脸期待地问关寒，“喂，我们要是真打起来了你帮谁？” 　　关寒不冷不热：“我替你们加油。” 　　沈浪似乎明白了什么，用一种“我懂了我懂了我都懂了”的眼神看着关寒，嘴上却说道：“你以前不会这样的！你说！你是不是有了新欢你就忘了旧爱！” 　　“说得跟我们爱过似的。”关寒把手伸到沈浪跟前，“把我家钥匙交出来。” 　　沈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不服道：“什么？！为什么要拿出来？你以前很迁就我的！” 　　关寒：“现在凌濛在我家暂住，你一个大男人揣着我家钥匙不方便。” 　　沈浪沈浪捂着胸口往后退到墙脚，似乎深受打击的：她真的在你们家住？所以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寒：“想到哪里去了，她无家可归，我看在师兄妹一场的份儿上大发慈悲收留而已。” 　　凌濛跟沈浪面面相觑，关寒提醒道：“既然来了，就谈正事吧。” 　　凌濛见没她什么事，就要把沈浪往外赶，沈浪倒是颇有觉悟，自己走出了房门。 　　关寒回过头来朝刚拿起麦克风的凌濛提醒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但是有外人在……不要配尺度比较大的。” 　　外人什么的……说得自己跟内人似的。 　　凌濛闻言心头咯噔了一下，赶紧说服自己关寒只是无心之言，他所谓的内外一定只是地理上的屋里屋外。 　　凌濛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凌濛的错觉，她仿佛看见关寒面上泛上了一层薄薄的浮光，她因此联想到了自己刚才的配音，脸上也不自觉有几分发烫。 　　关寒低咳一声，转过身挺直腰杆地上了楼。 　　关寒跟沈浪在楼上的小会客厅商谈。 　　关寒：“你上次的提议我仔细考虑过了，至于成立文化公司，我暂时不想涉足。” 　　沈浪不解：“为什么？！” 　　关寒：“我又不缺钱。” 　　沈浪知道关寒这句话说的是实情。关寒的入账大多是从沈浪这边走的，沈浪对关寒的收入流水知道得一清二白，他自己也是从关寒的收益里提成。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在特别的时刻可能会产生特殊的含义。沈浪沉吟了片刻，才审慎地开口：“你不要误会。我知道我现在在做的事情让你觉得我是不劳而获坐收渔利……” 　　他们俩从读书时代就是至交好友，但再好的关系也有裂痕。像是要把话说开一般，关寒打断了他：“你别误会。我从没这样想过，我知道打点人情世故一点也不比做实务容易。我只是不想改变我们分工明确的现状，我当初让你做我的经济人，就是为了把麻烦丢给你，我才能专心填坑。否则我为什么不去接管我家的企业。” 　　沈浪坚持道：“对不起，我不该误解你。你仍可以只写你的文，只要做一些决策就可以。或许你会觉得我有些贪心，但是我们成立公司是你为中心，内容和渠道都是我们自己的，在做其他版权的时候我们会比现在有更大的话语权，还能拉拢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关寒知道沈浪说得也有些道理：“也就是你长袖善舞啊？你给我一个完整的方案，让我再考虑看看吧！” 　　沈浪：“欧克。谁让我划船不用桨，这一辈子全靠浪呢！” 　　 ☆、Chapter 05 　　05 打蛇打七寸，斩草又除根。 　　凌濛当初住进关寒家，实属情急，加上她一贯心大，扪心自问，自己对关寒没有非分之想，以己度人之下，自然觉得没什么不妥。 　　直到沈浪闹腾一番之后，凌濛才开始意识到，她跟关寒哪怕明月入直无心可猜，但男未婚女未嫁，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事情一旦传扬出去，还是有些容易引误会。 　　凌濛心里藏不住事儿，左思右想之后，自以为委婉地向关寒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关寒静静听凌濛磕磕巴巴地说完，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电脑屏幕：“你找到其他的地方住了？你确定房子有我的大、有我的方便、房东不会再次跑路？” 　　凌濛摇了摇头。 　　关寒转过脸，语重心长地追问：“你工作有着落，收入来源稳定了？” 　　凌濛仰天长叹出一口气，感慨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师兄你就不要拆穿。 　　关寒却仍旧不肯放过她：“还是说你找到了金主包养，从此衣食无忧，所以要对师兄我始乱终弃了？” 　　凌濛终于意识到关寒今天对自己三连暴击，根源是自己不该多心。 　　她反应过来后，流着宽面条泪扑住关寒的大腿痛哭流涕：“师兄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知好歹地对你的决定有非分之想！你的收留之恩我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关寒这才幽幽然挪开凌濛扒在自己大腿上的爪子：“我没空搭理别人的闲言碎语，你都已经沦落到这个田地了，还有空管人家的流言蜚语？” 　　凌濛在关寒面前稍息立正站好，一副诚恳受教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明白，关寒这句话明摆着是表示是凌濛自己多心了。 　　若换成其他人，被关寒这样一番数落，或许自尊心会受到伤害，但凌濛却不仅不以为耻，反以为然。关寒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更何况他们俩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关寒大学毕业之后，两人的人生似乎就没有了交集，连这次偶遇也是意外吧。 　　凌濛想起有阵子在网络流传甚广的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她知道自己跟关寒并不属于那样的亲密关系，但作为朋友，关寒对她的照顾和收留，已经是难能可贵。 　　凌濛这点小心思，关大神仅凭三寸不烂之毒舌，打蛇打七寸，斩草又除根。 　　经过一连数天的相处，凌濛倒是完全适应在关寒家的生活。 　　关寒家里白天有阿姨来打扫和做饭，关寒除了白天偶尔会在家填坑之外，大多数时间行踪不定。他偶尔会告诉凌濛自己出门去做什么，大多数时候则对自己的行踪缄默不言，只大概交代回来的时间。 　　凌濛上大学之后终于再次体验了什么叫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生活。 　　—————— 　　凌濛向关寒索要了《千秋雪》前几万字的原稿，在网络上联系了自己加入的网配社团迷梦天音。 　　迷梦天音由热爱配音的网友自发组成，虽然规模不大，但毕竟是国内出现较早的网配社团，策划、编剧、配音、后期、推广等职位都设置得有模有样，偶有人员流动，也可谓五脏俱全了。 　　听说凌濛拿到了大神关寒《千秋雪》的授权，策划跟编剧当即就爆发了洪荒之力，火急火燎地放下手头的项目开始谋划起来。《千秋雪》广播剧第一期迅速成了迷梦天音的重头戏，广播剧剧本跟角色试音同时进行。 　　凌濛作为牵线的，忙得不亦乐乎。 　　凌濛得了新的麦克风，一连几天开光试音，在社团的YY群里，逢熟人就开始显摆：“你听你听，我今天声音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清亮很多？这音效好吧，新设备！别人送的！” 　　团里有人诚意点赞，更多人带着嫉妒地对凌濛嗤之以鼻。大家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用刷屏的方式表示了对这种得瑟的鄙夷：“看把你给能的。” 　　这天凌濛正开着YY软件跟人PIA戏。 　　中间有一大段戏份跟她所配的角色没有关联，对话也实在是流水账。她于是心不在焉地听着配音，一边翻出手机刷微博。 　　在热搜榜上忽然出现“明浩瀚车祸”的字样。凌濛的心肝颤了一下！ 　　她点开消息，定睛一看，照片是隔得很远拍的，看不清人，只看见一辆跑车跟大卡在高速路旁追了尾，激烈的撞击之后，跑车前端几乎凹进去了一块，大卡车尾巴则冒着浓浓的黑烟，现场一片狼藉。 　　凌濛当场尖叫出声，手里的麦克风脱手，360度转体，滚落到地，她也没顾上捡。 　　此时此刻，YY频道上的人都听见凌濛那一声震天吼，接着又是山崩地裂一般地二连爆，耳膜都差点被震成玻璃渣。 　　好好的戏是被打断了，围观群众同仇敌忾，纷纷愤而上麦，对凌濛口伐笔诛。 　　“柠檬你能不能有一天消停一下！天天整出这些幺蛾子！” 　　“诈尸啊你！” 　　“尼玛……耳膜都快被你震成玻璃渣了好不好求放过……” 　　在数十条信息里，只有一个声音冷静而清冽：“柠檬，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笙歌的声音。 　　凌濛犹然未觉，点开微博的热搜榜一条条看下去，直到发现明浩瀚的经纪公司发布消息，说明浩瀚是在去片场的路上车子出了点故障，与大卡车追尾，不幸中的万幸，没有人员伤亡。明浩瀚眼睛受到撞击，视力暂时性突降，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暂停一切活动安心养病，请粉丝不必太过担心。 　　凌濛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迷妹分两种，一种是隔三差五爬墙头，兴头起来为了偶像买买买，一旦过了热情劲儿立刻奔向新欢，从此偶像是路人；一种是一见误终生，内心上演过各种柔肠百转的桥段，对偶像至死不渝。 　　凌濛显然是后一种。 　　等她回过神来，屏幕上已经闪成一片。 　　凌濛瞠目结舌，拾起掉在脚边的麦克风打算回消息，才发现麦克风录不进声音。 　　她盯着麦克风看了一会儿，勾指轻拍了几下，仍旧没有反应，这才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对着那个麦克风哀嚎：“啊啊啊啊啊！我心爱的小麦！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下来的！” 　　这可是能抵上她半年房租的麦克风！ 　　这可是关大神在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礼物！ 　　这可是要陪伴她成长成大神的命运の麦克风啊！ 　　凌濛当然没法对着满群的社团朋友们说自己是因为录音的时候实在无聊就开了个小差刷了一下微博，又正好刷到自己男神出车祸的消息所以受到了惊吓，才导致了尖叫并摔坏了麦克风。 　　凌濛心肝紧抽着，手指发颤地将这一段心路历程言简意赅地敲到键盘上：“对不住，大家，我的麦克风摔坏了。” 　　屏幕那边安慰者有之，不屑者有之。 　　凌濛长叹一口气直接关了公屏，不一会儿，收到了笙歌的私敲：“我有个朋友是在西区卖音响设备的，也很懂设备的维修和护理，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凌濛喜出望外。 　　笙歌的本名叫顾岭，号称“专注御姐音三十年”，是网配圈子出了名的御姐，在迷梦天音可谓一姐。若非她并不热衷于组织者的名头，只怕迷梦天音的团长恐怕非她莫属。 　　在团内，笙歌配御姐，凌濛配萝莉，两人搭过几次戏，有惺惺相惜之感，加上又都在本市，于是就见过几面。顾岭人如其声，与人相处很温柔，但又透着果断的御姐风范，凌濛跟她相处总有一种被照顾的感觉，因此相处很是愉快，一来二去几乎无话不谈。 　　凌濛怕麻烦别人，追问道：“真的可以吗？” 　　顾岭：“没问题，不用担心，先拿过去看看，不行再另说。你描述一下什么问题，是什么型号的机子，拍个照片过来，我先发给我朋友，让他看看什么问题，他那边能不能处理。” 　　凌濛立刻照办。 　　凌濛魂不守舍地守在电脑跟前，越想越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开光之前没有把麦克风给供好才会出现这种无妄之灾。 　　顾岭是个识货的，看了一眼照片就发了一段音频过来：“U87，不错啊凌濛，你最近下血本了？参加电视节目对你有这么大的激励作用啊？” 　　凌濛连连解释：“不不，别提那个节目了，那简直是我人生的污点。我自己哪儿买得起这个，是一个土豪朋友送的。” 　　“对了，你这设备这么新，应该还在保修期内，你要不要问你朋友要了□□拿到专业维修站点去看看？” 　　凌濛就怕被关寒知道这件事儿，连忙扯了个理由：“他大概是在国外买的，也没保留发票。”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顾岭就回了话：“这样啊……我朋友说可以修，费用应该在一千以内。你如果愿意的话，周末来找我，我带你去他店里，看看能不能尽量给你便宜点。” 　　凌濛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极而泣还是欲哭无泪：“顾岭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女神女神女神！重要事情说三遍！” 　　 ☆、Chapter 06 　　06 愿者上钩 　　星期日下午，凌濛按照约好的时间去商场找顾岭。 　　顾岭是一家百货商场Chopard 手表专卖店的销售员。 　　Chopard店内摆出来的东西精而不多，灯光跟镜面的设计都别有用心，折射出璀璨的光线，无死角地彰显着商品的价值。 　　其实每次到高档消费场所，凌濛都有些发虚，毕竟自己全身家当加起来也比不上货柜上的一只奢侈品，有种人不如表之感。 　　她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起来就不像是来购物的，导购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凌濛似乎才从晃眼的琳琅摆设中回过神来：“我找顾岭，我是她……朋友。” 　　“哦，顾岭在里面，你直接往里走就看得到。” 　　“好的，谢谢。” 　　凌濛依言往里走，没走多远就看一个隔间。 　　她走得近了，听见隔间里面有声音传来：“那我的表就拜托你了。” 　　这声音悦耳，听起来如清风过林，令人心头一阵舒爽。 　　以凌濛声音对敏感，加上脑|残粉的自我修养，她无比确信这声音是明浩瀚的。 　　但在大街上遇到男神这种概率实在渺茫，凌濛一面告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一面继续往前走。 　　隔间后面，一个女声传来：“放心吧，只是撞击过后零件有些松散，我们需要返厂维修，会尽最大努力修复它。” 　　听起来像是顾岭的声音，但比平时更温婉动人，她像是刻意做了一些伪声的变化。 　　凌濛好奇着走近。 　　这个隔间设置在店铺的一个角落，供售后使用，空间不大，约莫七八平，还分内外，一墙相隔，里面除去工作台，就只有人坐下的空间了。 　　凌濛凑到窗口，朝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嗨，顾岭！” 　　顾岭抬眼对凌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但为时已晚。凌濛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站在窗口的男人忽然开口了：“顾岭？你怎么会在这里？！” 　　窗口前一前一后站着两个男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凌濛仔细看过去，两人都身材匀称，四肢修长，其中一人眼睛上蒙着绷带，遮住了一部分的脸庞，反而更显温润如玉的美感，下巴的轮廓落落分明，俊逸又爽朗。 　　这人就是化成灰凌濛也认得——不是明浩瀚又是谁？！ 　　至于边上那人是谁……爱谁谁呢！只要不是明浩瀚的男票！ 　　凌濛的视线重又落在顾岭手上的表上。即便她这样对品牌没研究的人也能看得出来，那只表虽然也有Chopard的logo，但小表盘，中性风，从款式跟腕带的磨痕上来看，大概是有历史的东西了。 　　凌濛不由得有几分好奇，以明浩瀚现在的身价，怎么会还保留着这种有历史感的手表？她以八卦的名义担保，一定有什么特殊意义。 　　凌濛：“你你你……你是明……” 　　凌濛刚要说出他的姓名，明浩瀚顺着声源的方向将脸转过去，食指竖在唇前：“嘘……” 　　凌濛点点头噤声，才想起此时明浩瀚看不见，连忙又补了句：“我不会说出去的！” 　　凌濛跟明浩瀚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顾岭才说道：“明先生，想必您认错人了，我虽然也叫顾岭，但我不认识您。” 　　她刻意用了伪声，凌濛觉得有些奇怪，但明浩瀚似乎相信了顾岭的话，摸着自己的鼻尖笑了笑：“对不起，我有一个朋友也叫顾岭，我们很久不见了，我以为是她。也是，哪儿那么巧呢。” 　　凌濛眨眨眼，似乎想说什么，顾岭朝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明浩瀚身边的男人审视地望住凌濛跟顾岭，站在明浩瀚身后缄口不言。 　　顾岭从窗口递出一张单子：“明先生，按照正常维修周期的话您可以一星期后可以来取表，麻烦留下您的联系方式，我看您眼睛似乎不太方便，您看是否可以留下您朋友的联系方式？” 　　站在明浩瀚身后的男人迈步上前，接过单子看了看：“好，谢谢。修好了可以打电话，我会来替他取的。” 　　“嗯。好的，谢谢惠顾。” 　　顾岭自始至终眼观鼻、鼻观心，没人发现她在明浩瀚转身的那刻松了一口气，凌濛则恋恋不舍的盯着明浩瀚的脸，心里头的小粉泡泡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明浩瀚转而面对凌濛：“你是叫……凌濛吗？” 　　凌濛没料到明浩瀚能说出自己的名字，以至于跟明浩瀚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带着颤音的：“是、是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明浩瀚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你的声音很好听，我们上次在电视台见过，你有印象吗” 　　他一名万众瞩目的一线影星，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居然能在芸芸众生中凭着声音认出自己，凌濛简直喜极而泣。她随即想起自己在台上跳梁小丑一般的表现，以及对着明浩瀚花痴的样子，双颊刷地一下烫到通红。 　　真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终身难忘啊。 　　万幸，明浩瀚看不见。 　　既然明浩瀚主动向自己搭讪了，自己怎么能不争气？！凌濛马上说道：“我我我……我当然记得！我一直是你的脑残粉！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明浩瀚身后的人在收据上签完字，转过脸一板一眼地对凌濛说道：“无可奉告。关于明浩瀚的病情，请以官方通告为准。” 　　明浩瀚：“别这么紧张，他们又不是媒体跟狗仔。”他转过头，耐心地对凌濛解释，“抱歉，这是我的经纪人方明华。你们是同事？” 　　凌濛觉得方明华不苟言笑，但既然是明浩瀚的经纪人，自然也不能轻易得罪，朝他讪讪笑了两声算是打招呼，再对明浩瀚说道：“我跟顾岭是朋友。我们是因为配音认识的，不过配音只是顾岭的副业，而我是一只愉快的家里蹲。” 　　她心直口快，见到明浩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顾岭拦都拦不住，索性低头去捣鼓手上的表，无意识间，指针都被拨转了几圈。 　　方明华没有说话，明浩瀚忽然说道：“多谢关心，医生说我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前阵子接的一部电影快要开机了，可是我还没有熟悉好剧本，这不是出了这车祸吗，只怕要耽搁了。” 　　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轻拍了一下方明华，方明华心领神会：“我会去跟谢导协调，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变更角色的。” 　　凌濛一听就着急上火了！ 　　男神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儿剧组怎么能不等男神！ 　　怎么能让男神的角色被别人取代！ 　　他们知道男神有多努力吗！ 　　凌濛心里汹涌澎湃，却只怯怯发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明浩瀚似乎想了想，才犹豫着开口：“最近有件事情，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帮……” 　　“愿意！”未等明浩瀚说完话，凌濛果断就点了点头。 　　惹得明浩瀚忍不住勾唇轻笑，唇角牵扯出优雅的弧度：“你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凌濛：“只要是能帮上你的忙，打家劫舍、车费路霸我都愿意干！” 　　“咳，”明浩瀚低咳了一声，“是这样的，刚才你也听到了，我现在没法自己看剧本，方明华白天又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来帮我读剧本？工作量不会太大，工作时间大约是一周左右。当然了，价钱你开，我们不会让你白干。” 　　“浩瀚，你这样不妥吧，你还不知道对方什么底细。”方明华突然开口，明浩瀚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只要能跟明浩瀚独处，对凌濛来说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还要什么钱！ 　　凌濛生怕方明华继续否定自己：“不不，不用付什么钱！我也不算专业的配音演员……” 　　明浩瀚：“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凌濛更怕明浩瀚临时改变主意：“就这么说定了！” 　　明浩瀚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方明华留下了凌濛的联系方式。 　　事情交代完毕，方华扶着明浩瀚回去，正好也到了顾岭的下班时间，她如约带凌濛去修理麦克风。 　　麦克风的情况比之前的好，摔了一下，出了点小故障，不用替换零件，顾岭的朋友是个中高手，三两下就倒腾好了，象征性地收了一点钱，凌濛心花怒放，坚持要请顾岭吃饭。 　　她难得出一次门，就遇上天上掉馅饼的惊喜，心里沸腾得不行，坐在小饭馆里，小声念叨着绕口令锻炼发音。 　　顾岭看了凌濛一眼，还没有说话，凌濛觉察到旁边桌的顾客看自己的眼神活活像在看深井冰，于是改成了哼着小曲。 　　顾岭：“……” 　　凌濛：“你跟明浩瀚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啊？” 　　顾岭神色暗淡了一瞬。他是万众瞩目的巨星，自己不过是一个售货员，这其中隔着一整个世界吧：“当然不认识啊！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他认错人了，他自己不也承认了吗？” 　　凌濛并没有注意到顾岭神色的变化，心里安慰自己也许顾岭伪音只是为了工作需要，不是为了:“也对哦！哎你们要真认识该多好！我就可以知道好多好多八卦了啊！比如他怎么会用这么旧的表……” 　　顾岭不假思索：“大概有什么特殊意义吧。” 　　凌濛忙不迭点头：“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想想就好激动啊！我可以跟他相处一个星期呢！等我去给他念剧本的时候问问！” 　　顾岭勉强地笑了笑：“好啊，我就等你的八卦了。” 　　 ☆、Chapter 07 　　07 我的目标是，睡|男|神！ 　　一想到接下来的一周能够跟明浩瀚近距离接触，也许还有独处的机会，一定要抓住机会跟男神从心灵到身|体亲密接触，达到生命最大的和谐，走向人生巅峰……凌濛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以至于回到关寒家的时候犹是春色满面。 　　关寒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凌濛蹦跶着进来：“看你这满面春风的，怎么招，今天命犯桃花啊？” 　　凌濛嘿嘿一笑：“那可不是吗，桃花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很快就要实现睡|男|神的人生理想了！” 　　关寒闻言定定看了凌濛一瞬，旋即将信将疑地扬起下巴：“哦？” 　　凌濛被关寒看得有点发虚。 　　她脑补得轰轰烈烈，似乎关寒一个眼神就让她冷静了一下来。 　　凌濛将明浩瀚邀请自己念剧本的事情说得有板有眼，关寒当即提出疑问：“他助理经济是干什么吃的，犯得着请你去做这些杂事？” 　　所有关于明浩瀚的事，凌濛都自带滤镜美化，根本不疑有他：“他经纪人有别的事情呢，再说他还记得我，夸我声音好听呢！” 　　关寒：“你什么时候去？我送你去。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凌濛：“那就更不能告诉你了！” 　　关寒：“为什么？” 　　凌濛：“你又不是不知道睡|男|神是我的毕生理想！我哭着求明浩瀚对我图谋不轨都来不及，师兄你最好了，千万不要坏我好事！” 　　关寒：“……” 　　关寒心里当然清楚，凌濛也就过一把YY的瘾，见了真人怂得话都说不利索，借她仨胆估计她也不敢造次。 　　虽然并不认为明浩瀚对凌濛能有什么图谋，但是明浩瀚为什么要找她？真的只是巧合？ 　　关寒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继续追问凌濛明浩瀚的住处。凌濛一脸视死如归地表示自己答应了男神不透露信息，绝不会乱说，就钻进房间去了。 　　关寒正打算上楼，凌濛又从房间里出来。 　　她换了一套秋冬款的连衣裙，风情万种地在关寒面前转了个圈：“这套怎么样？” 　　关寒一见即知凌濛是为了去见明浩瀚在试装，语气凉凉地：“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反正他也瞎。” 　　他说得好有道理…… 　　凌濛仿佛被一道霹雳劈中，愣在了当场，过了三秒钟才回过神来吼道：“浩瀚他不是瞎！是暂时性视力下降！！！” 　　关寒留给她一个不跟智商有硬伤的人计较的背影。 　　———— 　　第二天一早，凌濛就按照方明华告知的地点乘车前往。 　　明浩瀚所住的小区是本市的高档别墅区。 　　凌濛站在小区门口往里看，小区很大，里面房子却不多，看起来空旷而舒适。人造小溪水面清澈波光粼粼，环绕着别墅区。 　　她在小区门口被保安盘问了半天，方明华亲自出来接她才放行。 　　凌濛跟在方华身后颠颠儿地走到明浩瀚家门口，站在玄关打量。 　　明浩瀚家没有关寒的家大得夸张且金碧辉煌，但是舒适温馨，客厅的落地玻璃后是扑鼻而来是阳光。 　　明浩瀚正坐在客厅后的阳台上晒太阳。 　　秋日爽朗的光线逶迤到他肩头发上，光与影在他脸侧斧凿出俊秀的轮廓，周围是晨露未晞的绿叶红花。 　　或许是因为伤病的缘故，他脸色泛着点苍白，唇上也还没有恢复血色，透出一点羸弱之感，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凌濛只觉得静静坐在那里的人明亮得晃眼，猛地眨了几次眼才将他看清楚 ——男神他在发光啊！ 　　方明华带着凌濛去阳台，跟明浩瀚打过招呼后落座，公事公办地递给凌濛一份合同：“这是我跟浩瀚商量后拟的一份合同，你先看看，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凌濛点点头，低头去看合同，视线却不时往明浩瀚身上瞟。 　　方华低咳了一声，视线警觉地盯着凌濛。 　　凌濛统共见过他两次，每次都严肃刻板，不苟言笑，眼神自带“我不是针对谁，在座诸位都是辣鸡”的含义。 　　两人没有语言交流，明浩瀚却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提醒道：“明华你不要老这么严肃，难怪公司里那些对你有好感的姑娘都被吓退了。凌濛你先看，有什么意见如果不想跟明华说，直接告诉我也可以。” 　　凌濛于是心猿意马地扫视合同。 　　整体上看合同章程还是比较规范的，甲乙双方的权利义务都有明确，她的酬劳、时间和支付方式也白纸黑字清清白白。除了工作内容外，合同里对凌濛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对明浩瀚个人隐私的保密和对本次剧本内容的保密。 　　凌濛盯着酬劳那一栏迟疑道：“我的酬劳……” 　　方明华看了她一眼：“这是我综合对比了职业声优的薪资标准，应该不算亏待你了。” 　　明浩瀚转过脸：“不够么？” 　　凌濛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又不是职业的，才这么几天……一万块，太多了。” 　　明浩瀚释然地笑了笑，似乎松了一口气：“别妄自菲薄，再说我也不是需要人配音，只要能够有感情地朗读剧本就够了。一连好几天，你的工作量可不小，你不嫌少的话就这么定了？” 　　凌濛欣然答应，双方签好了合同，明浩瀚朝方明华说道：“我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公司忙去吧。” 　　方明华看着他没有说话，回过头看了凌濛几眼。 　　明浩瀚补充道：“你去公司帮我应付才是帮我大忙，这边生活上的事有阿姨照料，不用你时刻盯着。” 　　方明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方华前脚刚走，凌濛刚拿起剧本开始试阅，门铃就响了。 　　明浩瀚嘀咕了一句“这个时间应该没约人啊”。凌濛看了一眼明浩瀚，知道他行动不便，自告奋勇地起身：“我去开门。” 　　她拧开门把手，撞进眼帘的却是西装革履的关寒。 　　虽然没有明浩瀚那般诗画般的俊秀五官，却有种爽朗的英俊。手工剪裁的西装大方得体地勾勒出男性阳刚的曲线。 　　然而面对着忽然出现的关寒，凌濛却并没有心思去花痴，只想转身过去向明浩瀚表明自己没有透露他的住所：“师兄你怎么来了？怎么找到这里的？” 　　关寒朝她笑了笑：“来找明浩瀚啊，不然来看你吗？” 　　凌濛：“？！你找他做什么？” 　　关寒远远扫了一眼室内，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七八分，心无芥蒂地戳了戳凌濛的脑门：“我从影视圈的朋友那里打听到明浩瀚的住处，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 　　明浩瀚听见了陌生的声音，也站起身，摸索着往室内走：“凌濛，谁来了？” 　　凌濛：“是我朋友……” 　　关寒似乎看穿了凌濛的心事，不等她介绍，迎着明浩瀚走过来的方向，一直走到明浩瀚跟前：“你好，我是凌濛的朋友关寒。你的住址不是凌濛告诉我的，是我自己向朋友打听到的。因为好奇你会请凌濛来念剧本，冒昧前来，看看她是不是在吹牛，还请不要见怪。” 　　明浩瀚对突然而来的访客有几分意外，但也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悦。他凝神听完关寒的话，迅速了解了他的来意：“你好。我知道工作地点设置在家里不是很合适，不过我现在眼睛暂时失明，不方便外出，只好请凌濛来了。” 　　关寒表示理解的点点头，心头有种确认了明浩瀚是真的失明的放心：“这倒也没什么，我也偶尔会在家里跟人约谈工作的事情。” 　　明浩瀚似乎这时候想起了为什么对关寒的名字这么耳熟：“你是那个……关氏企业的大少爷？” 　　关寒：“是我，幸会。” 　　明浩瀚家的阿姨走过来，扶着明浩瀚坐下又去忙活去了。 　　凌濛跟在关寒身后，目睹关寒自顾坐在明浩瀚对面，两个男人貌似平和地闲聊，空气中却有电流在哔啵交汇，撞击出火花。她拉了拉关寒，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关寒也压低声音回她：“也不干什么。看你被迷得三迷五道的，特意来瞻仰一下真人风采。” 　　凌濛气鼓鼓地盯着这个一开口就不着调的大神。 　　关寒低咳一声，转脸问明浩瀚：“我就想知道……以你的人脉，为什么偏偏找凌濛来给你读剧本，你的选择应该有很多，比如……你看我行不行？” 　　明浩瀚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闻言一口水呛到了嗓子眼儿：“关先生说笑了，关先生日理万机，哪里有这个闲情？至于为什么找凌濛，我相信凌濛已经跟你说过了，而且我也觉得跟她很有缘分，”明浩瀚追问道，“你这么关心凌濛，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普通朋友。” 　　“是我师兄。”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明浩瀚闻言，唇角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却不再八卦。 　　凌濛催促道：“关寒，你公司那么多事儿，你也现在该回去了吧？” 　　关寒翘着二郎腿：“不忙，有助理在干。” 　　凌濛急了：“就算你不忙……我们还要干活呢！” 　　明浩瀚：“我们的确要开工了，关先生如果不介意请自己参观一下，我们就失陪了。” 　　关寒看出来自己的不受欢迎，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只是坐了一小会儿，他就明晰地判定，凌濛身上没有什么明浩瀚企图的东西，而凌濛对着明浩瀚，依然还是那么大写加粗的怂，恨不能借她个外挂的胆。 　　关寒欣慰地摸了摸凌濛的脑袋，双目泛着慈爱的光：“加油，努力，你下辈子有希望睡到男神的！” 　　凌濛：“……” 　　 ☆、Chapter 08 　　08 男神的高清无|码照 　　一天的“工作”结束，凌濛跟明浩瀚告辞，回到关寒家。 　　两人用过晚餐，关寒调试着背投电视，问凌濛：“我晚上没事，看个电影？” 　　凌濛：“不看了，我还有点事儿。” 　　关寒知道网络社团大多数人是兼职或者业余爱好者，白天在线的人不多，所以大家约戏也多在晚上或者休息日，于是随口问道：“怎么，晚上约了人配音么？” 　　凌濛摇摇头：“不是呀，我晚上得看剧本。” 　　关寒：“明浩瀚那部，拿给我看看？” 　　凌濛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签过保密协议的！” 　　关寒鼻腔里哼出一声：“难道我还会觊觎其中的内容不成？” 　　凌濛并非没有原则的人，只是关寒积威甚久，他眼角一挑，她就恨不得将剧本双手捧上。 　　明浩瀚签的电影是他进军大银幕的第一部电影，名叫《倾夜》，根据一部古风言情小说改编而成。明浩瀚拿到的是男二号的角色，相貌英俊的世家公子楚岚一心爱慕着女主角，却为了成全男女主角而被炮灰。 　　凌濛看过原作小说，电影剧本去粗取精后加了不少桥段，男二号的戏份明显增多。凌濛在读剧本的时候脑补的都是明浩瀚英俊柔美的面容。 　　这样情深又帅气的角色，再俗套的剧情也能赚一把观众的眼泪。 　　至于凌濛本人，虽然无缘参与电影的制作，但能用这种形式为明浩瀚做点事情，犹然生出与有荣焉的骄傲感。 　　关寒一目十行地看完：“哦，逻辑硬伤了点，煽情线还不错。” 　　因为明浩瀚的关系，凌濛对这部剧本推崇备至，故而对关寒的点评不置可否。 　　关寒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没我的好看。” 　　“是是是，你永远是最棒的！”这才是正常的关寒。凌濛捧着关寒看完了的剧本，回房去继续研读。 　　—————— 　　第一天熟悉了环境后，凌濛正式开始了给明浩瀚读剧本这项“工作”。 　　她早上特意绕去花店买了玫瑰和百合带去明浩瀚家里。 　　明浩瀚请的阿姨一开门就接过她手里的花，找了个花瓶，麻溜儿地插了起来：“啊哟，姑娘还买花来了，这家里花够的咧。” 　　凌濛一抬头，就看见明浩瀚客厅后的阳台里花团锦簇，哪里需要从外面买？ 　　不禁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笑。 　　明浩瀚摸索着从房里走出来。 　　凌濛看他扶着墙、杵着一步步往前，心里波涛汹涌：明浩瀚这会儿行动不方便，不正是制造机会跟他发生肢体接触的大好时机吗！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但是男神神圣不可亵渎！万一惹他生气了怎么办呢！ 　　在脑海里盘旋演绎了无数遍的扑倒剧情随着明浩瀚的动作在眼前乱转，脑补跟现实连成一片，凌濛脸上浮现起了迷之微笑。 　　她站在原地犹豫的时间，明浩瀚已经走到了跟前。 　　凌濛心里天人交战，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浩瀚，觉得心脏要跳出了胸腔——这点胆量都没有，怎么可能睡得到男神！ 　　明浩瀚对凌濛的鬼迷心窍一无所知，莞尔安慰道：“送花送的是心意嘛，不过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你可别再破费了。” 　　两人坐在阳台的圆木小桌边，现磨咖啡冒出腾腾热气。明浩瀚握着咖啡勺轻轻搅拌着，香浓袅袅入鼻。 　　凌濛单手撑在小桌上，牛饮着咖啡，视线停在明浩瀚脸上，看着看着就痴汉了起来，只差没流哈喇子。 　　明浩瀚久等而不见凌濛说话，提议道：“我们开始吧？” 　　凌濛这才恍然惊醒：啊啊啊啊我刚才在做什么！明浩瀚一定觉得我很不专业！ 　　可是视线黏在他脸上根本拉不开啊！ 　　凌濛使出吃奶的力气拉回思绪，翻开剧本开始朗读：“哦，好。” 　　起初还有点紧张，明浩瀚听得认真，她也就渐渐进入了状态，不知不觉间，揣摩着人物角色的心理进入了状态，旁白明晰，台词抑扬顿挫。 　　读到男主角领便当的那一刻，凌濛哭了出来。 　　起初是眼眶湿润，过了一会儿，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的弧线落下来，她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想要控制自己的表情，可是毫无作用，反而抽泣起来。声线颤抖，鼻腔赌出厚重的鼻音，声线根本控制不住。 　　明浩瀚听出了她声音的异常，皱起眉关切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没事……我……”凌濛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剧本太感人了！看到楚岚为了女主死的那段根本停不下来嘤嘤嘤嘤！我要是女主我这辈子都值了！” 　　明浩瀚：“……” 　　他见过太多因为演戏需要哭笑一秒转换的明星，包括他自己，需要的时候，眼泪说来就来，不过是因为有足够的专业素养，但是凌濛这样的多愁善感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凌濛见明浩瀚半天没有说话，终于觉察到自己的点失态：“对不起啊……” 　　她好容易止住了眼泪，声音里却还带着哭腔，听起来有点可怜。明浩瀚手伸到半空，犹豫了一下，摸索着摸了摸凌濛的脑门：“道什么歉啊，情之所至，说明你真的有很认真在读剧本啊，看来我当初没有找错人。” 　　凌濛惊觉自己被男神摸头了，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明浩瀚勾唇：“怎么了，这是还沉浸在感情戏里？还哭得更起劲儿了？” 　　凌濛：“不是的……我是在想……男神怎么这么暖这么好呜呜呜……当初果然没有粉错人！” 　　明浩瀚失笑哑然：“好了好了，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别哭了啊，待会儿阿姨听到声音过来还会以为我欺负你呢。不过我这会儿不方便，麻烦你自己去客厅的柜子里自己翻翻，想吃什么随便拿，再让阿姨做一些水果沙拉送过来” 　　“哦好。”凌濛依言过去找阿姨。 　　她初来乍到，还有些局促不安，阿姨却是个热心的，给她拿了不少零食，她一一接过来了，大包小包地抱着，就往阳台走。 　　蓦然听见明浩瀚的声音被风送来，低沉而轻微。凌濛抬眼看去，他唇瓣煽合，念叨的是剧本里的台词。 　　这么片刻功夫，他也还在认真地研读剧本。 　　凌濛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受挫的经历，心头隐约浮现出一丝羞愧。 　　以前听人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了，今日一见，方知传闻非虚。 　　凌濛心头一动，悄悄掏出手机，对着明浩瀚拍照。 　　虽然签约的协议上有写禁止拍照之类的条款，但是凌濛想，只留在自己的手机，每天拿出来看几遍，绝不外传，应该不算违反合同规定吧！ 　　相机音效关闭，她站在原地，屏住呼吸，抓拍了几张，犹不知足。 　　将大包小包的零食在桌面铺陈开来，凑近明浩瀚，专心致志地找了角度再摁下快门。 　　一颦一笑，即便蒙着纱布，丝毫无损他的美貌，反而平添了柔弱的诱|惑之感。 　　男神的高清□□照！360度无死角！ 　　两人相对而坐，边吃东西边闲聊，明浩瀚问：“你真的想做职业配音演员吗？” 　　凌濛诚恳地点点头：“真的，这是我毕生的理想！” 　　明浩瀚：“那很棒啊，怎么会想到做这行的？” 　　凌濛：“因为我喜欢你！最开始是在你的粉丝群里给小视频配音，有朋友觉得我声音还不错，就拉我配网络广播剧……渐渐地就觉得真好玩，也算是入了这个圈子吧。怎么说呢……觉得自己不只活在现实世界，其实有生之年，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给你出演的电影配音，可是没法配男声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你听过就忘记好了别当真。” 　　明浩瀚含蓄地笑着鼓励她：“不会，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加油努力，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很棒的配音演员。” 　　怎么会在不知不觉间就表白了！ 　　凌濛面颊通红，连忙趁热打铁：“那你呢，你为什么会选择做演员？” 　　她想起来，明浩瀚并非是任何演艺专业学校毕业。他家境普通，据说是在高中时候因为相貌被导演发掘的。 　　明浩瀚：“因为可以尝试不同角色的生活，演绎不同的人生啊。那些在现实中没有办法实现跟体验的人生，在戏里都活一遍，就像过完了很多不同的人生一样。这很有趣。” 　　这几乎是演员的标准答案，凌濛也听过不少类似的回答，但明浩瀚说出来，她会觉得无比真诚。 　　明浩瀚接着说道：“当然了，做了这行我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你们这样的人喜欢我、支持我，真的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他笑起来，恰似三月初春的桃李，令凌濛春|心荡漾。 　　 ☆、Chapter 09 　　09 嘤嘤嘤嘤好痛，要男神摸摸头才能好…… 　　明浩瀚养病期间的生活起居基本由方明华跟家里阿姨负责。这天方明华照旧出门办事，在家憋了几天的明浩瀚提议要出门走走，阿姨没权干涉他，凌濛颠颠儿地点头，扶着明浩瀚的胳膊，跟他一同走在林荫小道上走。 　　经过几天的相处，凌濛对明浩瀚的印象也不再止步于荧幕上的惊艳感。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明浩瀚对人心思的揣摩异常敏锐，总能在细小处体贴入微，让凌濛真切感觉到关于的男神“暖男”的传说，并不仅仅是媒体为了他的形象刻意塑造的。 　　她一腔热情无处安放，只能给关寒发消息：原来我的男神不光在荧幕上那么惊艳，现实中也同样惊艳！不，是他的惊艳照亮了现实！ 　　关寒：出息了，中文系的毕业生粉上明星后终于会写打油诗了。 　　阳光穿透树叶的罅隙，零碎细腻地铺洒下来，映入眼底，照得心头一片爽朗。 　　凌濛挽着明浩瀚的手漫步在林荫小道，东施效颦一般捂了捂胸口。 　　这心头宛如有小鹿在撞的感觉，不是恋爱是什么？！ 　　她想起能够来跟明浩瀚朝夕相处的缘由——只是因为有一面之缘，明浩瀚就记住了她的声音，邀请了她来他家里读剧本。而这几天的相处，他又温柔体贴，难道他其实是喜欢自己，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凌濛脚步一滞。 　　仿佛一整瓶二锅头下肚，肺腑灼烧，脑中却不屈不挠地亢奋着。 　　凌濛转过脸去看脸色平静的明浩瀚，拼命压制住自己心头的狂喜。 　　一声狗叫撕裂了凌濛满脑的粉红泡泡。 　　宛如好梦被惊醒，凌濛对声音传来的方向怒目而视。 　　一条齐膝高的黑狗从草丛里跳出来，瞬间窜到了两人跟前。 　　他们俩人好端端走路，一没沾花惹草二没乱丢垃圾，也不知道这狗兄弟是怎么回事儿，对着明浩瀚嘶哑咧嘴，目露凶光，眼看一言不合就要扑上来。 　　也许是因为明浩瀚帅得人神共愤吧！连路边的狗都看不过眼了。凌濛心里说。 　　她平时是有些怕狗的，可是一看到它朝着明浩瀚狂吠，生怕它下一刻就要对明浩瀚扑过去。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几步挡在明浩瀚身前，隔空挥手踹脚，似乎想要把那条狗赶走。 　　“怎么了？”明浩瀚不明状况，只知道附近有一只狗，没觉得是什么大事儿，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凌濛却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啊！” 　　明浩瀚：“……？？？” 　　他听着凌濛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细想起来，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凌濛的动作似乎是激怒了狗，黑狗朝着她扑了上来。 　　她一个晃眼间，钝痛从她踝传了上来，她吃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猛蹬着腿好容易才把狗给甩开。 　　嗞啦一声，牛仔裤的裤脚被狗给扯掉了。 　　“凌濛？你怎么样，没有被咬到吧？”明浩瀚听凌濛声音不对，作势要上来帮忙，但目不能视物严重限制了他的肢体运动，只能对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盲目挥着手臂。 　　凌濛低头朝自己的小腿看去，尖锐疼痛着的部位渗着血，牛仔裤被咬掉了一小块，边缘处已经被血染红：“它它它它咬我！流了不少血，好疼！不不不你站在原地别过来！” 　　幸好凌濛的尖叫声音够洪亮，惊动了小区的保安。 　　保安提着警棍很快就赶到了，骂骂咧咧地把狗赶走。 　　危险解除，凌濛松了一口气，看着焦急的明浩瀚，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浩瀚闻到了血腥味儿：“你还笑得出来？手给我。” 　　他摸索着朝着凌濛走过来，扶住了她。不等凌濛说话，他摸到凌濛的腿弯，打横抱起了她：“帮我看路，指方向。” 　　被明浩瀚抱起来的瞬间，全神都被他所牵引，仿佛忘记了疼痛。 　　凌濛恶从胆边生，无耻地双手攀上明浩瀚的脖子环上，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申明：“我只是怕掉下去了……左拐左拐，嗯再直走……” 　　明浩瀚任劳任怨地抱着凌濛一路小跑：“以后别逞能，你的安全，也很重要。” 　　“哦……好。”凌濛受宠若惊，鼻尖几乎要蹭到明浩瀚的脖侧，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却避不开令人心神动荡的男|性荷尔蒙。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她当然不能说，刚才那个笑，是因为看着明浩瀚着急，觉得又好笑又开心——以前只觉得他的盛世美颜美得不食人间烟火，就算接连几日的相处，她也觉得宛如一场随时会破碎的美梦。 　　此时此刻，才感受到他是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毫无芥蒂。 　　明浩瀚抱着凌濛回到别墅，在阿姨的协助下做了应急的止血措施，又把自己的手机给凌濛，让她拨通方明华的电话。 　　不一会儿，方明华就赶到了。他没有追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干脆利落地给出了解决方案：“浩瀚，我带凌濛去社区医院处理伤口打疫苗，你留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好了。” 　　凌濛知道明浩瀚的知名度有多高，即便是去社区医院也有很大概率会被狗仔拍到。凌濛怯怯地附议：“方明华带我去就可以了，你就在家里等吧，一会儿给你来电话告知消息？” 　　难得的，在面对明浩瀚的时候，她思路居然可以异常清醒，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明浩瀚：“真的没问题吗？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被狗咬的……” 　　方明华：“你就放心吧，我能处理好。” 　　凌濛忽然灵机一动：“真的没关系……只是伤口好痛……啊，痛得没法直立行走，只好拜托方明华……对不起啊明华，我不是有意要给你添麻烦的……” 　　方明华冷眼将凌濛说来就来的戏感看在眼里，对着她一挑眉，眼神似乎在说：你才是演员吧！ 　　明浩瀚：“……” 　　他思忖片刻，说道：“方华你把口罩跟帽子拿来，我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 　　医生替凌濛清洗伤口包扎，再注射狂疫苗。 　　酒精倒上伤口的时候凌濛就开始带着哭腔喊出声，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在场的人都是能清晰听见的：“嘤嘤嘤嘤好痛，要男神摸摸头才能好……” 　　方明华终于忍无可忍：“你还来劲儿了不是！” 　　凌濛这几天也渐渐摸清楚了方明华的脾气。他是面冷心热，尽管表面如此嫌弃她，却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况且自己抱都被男神抱过了，摸摸头也算不上什么无理要求。 　　她于是越发委屈：“啊啊啊真的好痛，医生你确定你给我伤口冲的是酒精不是盐吗？这简直是满清十大酷刑啊！医生你能不能给我打点麻药啊！” 　　她刻意变了变的声音听起来楚楚可怜、梨花带雨，连对病患司空见惯的医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姑娘，坚持住，马上就好了。” 　　明浩瀚没有迟疑，走过去，摸了摸凌濛的头。 　　方明华目睹着明浩瀚的动作，眼睛都看直了，见凌濛还有要打蛇随棍上的意思，他利索地把明浩瀚拉过来，压低声音问明浩瀚：“你到底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 　　明浩瀚十分无辜：“怎么了？” 　　明浩瀚的魅力，方明华再了解不过。只要他愿意示好，八到八十岁的女性，只怕都不能幸免。方明华看着抱着膝盖哀嚎的凌濛：“那姑娘的花痴程度有增无减啊……” 　　明浩瀚压低声音感慨：“我用得着做什么吗？” 　　方明华似乎明白了什么：“先前我还担心人家小姑娘会对你怎么样，现在看来我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 　　明浩瀚耸了耸肩：“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用担心，我毕竟是个演员啊。” 　　方明华不解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找这个小姑娘？” 　　明浩瀚答非所问：“这姑娘心思挺单纯的，我现在正好缺人帮忙，又遇到了她，算是巧合吧。她……看起来一惊一乍的，但其实很有分寸，对人也不会有过分的要求跟举动。你看她虽然是我的粉，但连跟我说话都小心翼翼，可见是很在乎别人感受的人，你就放一百个心。” 　　方明华看了一眼痛出眼泪的凌濛。 　　她以为自己撒娇撒得□□无缝，其实心思一眼就能被人看穿。 　　方明华觉得有点同情又有点想笑。在对凌濛的评价上倒是跟明浩瀚达成了一致：“是傻乎乎的。” 　　方明华走过去，对凌濛说道：“你住哪儿？我一会儿开车送你回去。” 　　凌濛连连摆手：“不用了，我让我朋友来接我吧。”她又连忙对明浩瀚说，“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住址的，我让上回来过的那个朋友来接我。” 　　明浩瀚：“这怎么行？你是因为我才被咬的。” 　　凌濛给关寒发了条消息，后面附带一连串哭的表情：我被狗咬了T-T 　　关寒的消息迅速地回了过来：明浩瀚对你做什么了？！！！ 　　凌濛：不许侮辱我的男神！我是真的被狗咬了。 　　她对着自己包扎好的腿拍了张照，还不忘记用滤镜调一下色再发给关寒。 　　没过一会儿，关寒的消息就跳了出来：给我发送一个你的位置，我过来接你。 　　凌濛于是告诉明浩瀚：“已经联系好了，你真的不必担心，我明天照常来。” 　　 ☆、Chapter 10 　　10“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未来的男女朋友。” 　　明浩瀚几人在社区医院没有等太久，关寒就驱车赶来找到了他们。 　　由于事先并无“前方高能预警”之类的弹幕提醒，关寒看到的就是明浩瀚的手掌抚摸凌濛发顶的场景。 　　明浩瀚揉了揉凌濛柔软的发丝，旋即放开了手，仿佛是在爱抚一只宠物。 　　这并不是令人有太大想象空间的画面。关寒走得近了，眼角跳了两跳。 　　凌濛见到关寒，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心虚，赶紧正襟危坐：“对不起啊师兄，给你添麻烦了。” 　　关寒却似乎不以为意，蹲在凌濛跟前，作势要查看她被咬的地方：“你看看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让人多担心。” 　　他神态动作真假参半，凌濛不明所以，只觉得受宠若惊。幸好坐在一旁的方明华提醒道：“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疫苗也打过了，只是隔几天还要来打疫苗。” 　　关寒仿佛这才注意到明浩瀚和方明华，回过头来朝他们微微一笑，笑容和煦。 　　他不高冷的时候简直帅得自带柔光，一点也不比明浩瀚逊色。 　　紧接着凌濛就听见关寒说道：“凌濛平时有点小迷糊，这几天一定给你们添麻烦了，多谢包容。” 　　明浩瀚笑着摆摆手：“千万别这么说，凌濛是因为我才被狗咬的。” 　　“哦？”关公子以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把心头泛起的不悦隐藏得恰到好处，只露出些微的揶揄与难以置信。 　　明浩瀚解释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看不见，所以遇到那条狗的时候什么状况也不知道，是凌濛站在我身前，我才能够不被咬到啊。” 　　关寒点点头，似乎并不想跟明浩瀚多说，询问了医生状况和注意事项，就带着凌濛离开。 　　方明华目瞪口呆地目送关寒的背影：“真的假的？堂堂关氏集团的公子，居然喜欢这么傻的姑娘？我再也不要相信爱情了！” 　　明浩瀚幽幽叹了口气：“喜欢这东西，猝不及防，不讲道理啊。但凡是人，总有瞎眼的时候么。” 　　方明华：“那倒是。只是你又何必去招惹他？” 　　明浩瀚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我有吗？” 　　———— 　　关寒跟凌濛回到家里的时候，阿姨已经备好了一大桌子菜，刚走进餐厅就闻见馋人的香味。 　　菜品丰富色彩鲜艳，看得人食指大动，凌濛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关寒换了套居家的衣服，在凌濛坐去饭桌前语气凉凉地挖苦道：“你现在是越发出息了，连只狗都打不过？” 　　果然，一路上他是憋着没发作，一回到家里关上门，就原形毕露。 　　凌濛是早就心理准备的，到了这会儿反而松了口气，洗手去准备碗筷：“那时候情急嘛，谁能想那么多……”她一面把关寒的那套餐具布置好了，一面心直口快地追问：“师兄，你刚才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演戏啊？” 　　关寒轻哼出声，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你是我师妹，要欺负也只能我欺负，在外人面前总要给你留点面子。” 　　凌濛自暴自弃地应道：“师兄英明！” 　　跟关寒一起吃饭绝对是一种享受。 　　凌濛最庆幸的一点就是，关寒虽然出身豪门，但吃饭时候绝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臭毛病。他吃饭时候斯文又绅士，牛排要切好了端给女士，咀嚼时候决不出声，凌濛常常怀疑即便是吃火锅他也能不洒出半点油渍。 　　两人边吃边聊，凌濛问道：“师兄你的《千秋雪》最近怎么不更新了？我来给你汇报一下我们的广播剧第一季的进展情况！剧本已经出来了，基本保留了你小说的对话部分，然后添加了一些旁白，我正在争取出演女主角呢！” 　　关寒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进度条的问题，纳罕：“不是你配女主角？” 　　《千秋雪》是一部充满了阴谋与神转折的小说，其中也最受人诟病的，就是有一个常年智商不在线、将男主及其周围一干人等拖下水的圣母女主角。她没有倾国倾城貌，却是红颜祸水的命。 　　关寒看着一说起广播剧就激情澎湃的凌濛，心想，跟你一个模子出来的，还有谁比你更适合这个女主角？ 　　凌濛：“我们团里人才济济嘛，遇上这么爆红的一个小说，谁都想要争取，团里就决定对重要角色采取试音选拔的方式，愿意争取什么角色就自己去试音发在网上，大家公投，谁的票数高就让谁上。不过师兄你放心，我一定尽最大努力争取！” 　　关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两人正吃着饭，凌濛看了看时间，虎躯一阵，想起了什么似的，咚咚地跑进房里，把笔记本抱了出来搁上桌。 　　关寒：“你干什么？！凌濛我惯的你，吃个饭还把电脑都搬过来了，你怎么不端着碗去门口蹲着吃呢！” 　　凌濛讨好地朝关寒笑笑，摁了开机键：“仅此一次，我保证下不为例！团长几天前就通知全员今天晚上七点半上线开会讨论。” 　　关寒：“你们社团的人不是一向难得凑齐？开什么会这么正式？整得跟公司似的。” 　　凌濛把电脑搁置在桌子一角，还不忘拍关寒的马匹：“师兄你还真是神机妙算的半仙啊，这次团长喊我们开会，就是想把社团捣鼓成公司。” 　　关寒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凌濛一登陆上YY软件，屏幕就不断有消息弹出来。 　　迷梦天音的社长公子无忌这次召集社团成员，是为了讨论迷梦天音的未来发展问题。 　　群里一共三十来号人，二十多个都是CV，其余人都是策划、宣传、编剧之类的职位。因为语音的内容没法保留，公子无忌除了公屏与大家语音讨论之外，用文字将讨论的要点敲出来公示。 　　迷梦天音是网络配音团队里面最早且最成熟的团队之一，团队涉猎的业务多，在网络虚拟的社交和同人圈子里，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偶尔也会有一些商业化的合作。最近有人找到公子无忌，想要投资迷梦天音，公子无忌由此也就想到了可以让迷梦天音从松散的网络团队向规范的公司运营转变。 　　凌濛挂上刷了一下存在感就潜水看着团里三三两两的讨论。 　　群里人一杂，发言就被冲散了。有认真探讨迷梦天音如果真的成立公司将来如何发展的，也有一味埋汰团长钻进钱眼儿的。 　　团里多数人都是业余爱好，自知没有专业的能力，也不指望靠配音飞黄腾达，所以公子无忌的支持者并不多。 　　忽然有一人说道：“无忌，迷梦天音不是你一个人的团队，你虽然是团长，却无权替我们做决定。” 　　大家陷入了沉默，有一瞬间的冷场。 　　公子无忌听了这话，语气也不善：“所以我这就上来跟大家讨论了。” 　　“依我看，你如果要组建公司，可以自己单独拉团，不要拖着团队下水。” 　　“我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来加入这个团队，只是玩票，我三次现充，不缺钱。如果你执意要成立公司，我选择退出。” 　　“楼上也是rio耿直。不要着急退出，即便是成立公司，也不可能需要所有人都按照公司制度管理啊。” 　　顾岭在喧声中仗义执言：“诸位，要不要试试老规矩，投票表决是否成立公司，少数服从多数？” 　　公子无忌似乎有些疲惫：“算了，今天就先讨论到这里吧，大家都认真想想，我们另择时间再讨论，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私下来和我交流。。” 　　关寒听了一会儿，问凌濛：“你有什么看法？” 　　凌濛老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都没明白如果成立公司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关寒：“有利有弊吧。简而言之，收入会更加有保障一些，在外面商谈底气会足一些。但相对的，自由度也会变小。” 　　凌濛：“这么说我应该赞成？” 　　关寒：“还有一件事，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会因为经济利益而改变的。” 　　凌濛没有深入去思考关寒这句话：“至少，对我这样的家里蹲来说，算是件好事吧……？” 　　关寒：“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 　　凌晨两点，关寒看完沈浪的方案就给他拨了个电话:“方案我看过了，现在成立公司的时机不成熟。另外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去做。最近有一个网络配音社团叫迷梦天音想要成立公司，你替我约谈探探虚实，看适合不适合投资。” 　　沈浪在睡梦中被吵醒，劈头盖脸就听到关寒一连串话语，他仍是耐着性子回复道：“我的大少爷，拜托你看看时间好吗？迷梦天音什么情况？是你那个小师妹的社团？” 　　关寒毫不客气：“我都还在干活呢，你还想睡？是她们团。” 　　沈浪：“你先冷静冷静，你的各种无理要求我都尽量满足好不好？但是你也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再说了，她也不是你女朋友啊。” 　　关寒想了想：“以后会是的。” 　　沈浪懒得理他，“啪”地挂断了电话。 　　 ☆、Chapter 11 　　11组成腿部挂件。 　　“啊，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 　　凌濛呼吸了一口PM2.5浓度颇高的空气，在候车的时候用翻译腔在清晨冷冽的空气里怒吼。 　　这是在跟明浩瀚相处了数天后，凌濛感受到了离别气息而发出的感慨。 　　用什么词语能形容现在的心情呢？沮丧、失落……恋恋不舍。 　　毕竟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凌濛对明浩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闲下来的时候，她给他讲配音社团的逸闻趣事，他给她讲无伤大雅的娱圈八卦，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没有云泥之别的距离感。 　　又是跌入了一个锦绣华章绵延铺展的梦境，终究要醒过来。 　　凌濛穿梭过人群，走进小区，眼眶发红，双手拥抱红日状：“我真的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 　　凌濛本来就不是擅长控制自己感情的人，见到了明浩瀚就想起离别在即，声音都比平时低了八度：“昨天方明华告诉我你明天就要拆线了，提前祝贺你康复啊……” 　　明浩瀚玲珑心思，一听凌濛的声音不如平日元气，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原因，笑着揶揄：“怎么我要拆线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凌濛连忙澄清：“没有没有！我当然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她不好意思往下说，他也不深究：“你最近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凌濛：“已经差不多好了，就是疫苗还要接着打。” 　　明浩瀚点点头：“以后常联系。” 　　凌濛楞了一下：“我以后可以跟你常联系吗？！” 　　明浩瀚不着痕迹地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加我微信好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台词上的问题还需要请教你呢。” 　　“真的吗！！！你太客气了，哪里说得上请教！啊你放心我不会没事儿骚扰你的！我保证！” 　　明浩瀚拿出手机让凌濛自己点开互加。见凌濛这样雀跃而忐忑，明浩瀚忍不住笑起来：“没关系，只是我有时候在忙，可能不能那么及时的回复。” 　　凌濛一脸深明大义：“没关系没关系！我我我我……我可以等。” 　　她活生生将那一句“我可是看着你的桌面就能舔屏的人”那一句给吞回了肚子里去。 　　从此她就是有男神微信的人了！ 　　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汇聚在了自己身上，想要原地旋转跳跃！ 　　凌濛看到手机才想起来自己前夜奋战了一夜的成果：“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你别嫌弃啊……我剪辑了一段音频，把你出演过的角色说过的我喜欢的台词都剪辑到了一起。” 　　如果明浩瀚没有蒙着纱布，就能发现凌濛眼睛里还带着血丝，显然是熬了通宵剪音频的恶果。 　　尽管如此，明浩瀚还是选择了认真倾听。 　　这段音频不长，一共还不足五分钟，但是短小精悍，囊括了明浩瀚出道至今的大部分影视角色。早期他拿到的还都是NPC，演技青涩，随着时间推移，演技渐渐纯青，角色演绎越来越成熟。这样的变化都在声音里体现出来，细听之下，就像是一部演员的成长史。 　　单纯的剪辑并不是什么需要技术含量的活儿，但是对阅片量的要求摆在那儿。明浩瀚早期的片子简直是黑历史，自己听了都有些尴尬，真是难为凌濛能这么认真的听完剪辑。 　　有些台词明浩瀚自己都记不清了，回味起来，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他在娱乐圈打拼的年数虽然不算长，但朋友圈子已经比普通人大很多，圈子里面熙攘皆为名利，踩高拉低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根本不把所谓的吹捧放在心上。偶像光环也让他体验过私生饭跟脑残粉的可怕，但除了亲密关系之外，感受到人由衷喜欢自己，这还是第一次。 　　明浩瀚有几分动容：“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很多从前的记忆。这段音频你能发到网上吗？围脖。” 　　凌濛咦了一声：“当然可以，发我自己的围脖上？” 　　明浩瀚：“对，你的网络ID是叫什么？” 　　凌濛：“柠檬，吃的那种柠檬。” 　　明浩瀚：“好的，我知道了。” 　　最后一天两人对台词，凌濛抱着台本念与男二角色有关的台词，看不见的明浩瀚已经能够对答如流。 　　日近黄昏的时候，明浩瀚终于对自己的表现满意了。 　　凌濛由衷感叹：“你好厉害，听了几遍都能记得这么熟练。我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都被‘朗读并背诵全文‘这句话折腾得死去活来。” 　　明浩瀚：“我的台词功底不算好的，其实每次都要花不少功夫在台本上。毕竟不是学演戏的科班出身，这次多亏你，读得够生动，让我有代入感，我才能记得这么快。” 　　凌濛眨巴着眼睛，期待表扬：“真的吗？！我真的有帮到你吗！” 　　明浩瀚：“真的。一星期前，我还担心因为没有空熟悉剧本会耽误进度，要不是你，我可能都要放弃这部电影了。” 　　凌濛：“别别别，你千万别放弃，我简直爱死这个角色了！虽然不是男一，但是你演的话，一定人气超高！” 　　这么深情专一又帅气的角色，凌濛每每看到台词都分分钟脑补明浩瀚古装的扮相——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明浩瀚：“好的，我会加油。你也要加油哦。我对你们配音真的还蛮感兴趣的。你说你跟顾岭是通过网络认识的……你们CV平时是怎么配音的，一起在配影棚里搭戏么？” 　　凌濛：“不不不，我们PIA戏一般都只是通过网络上交流，用录音软件录好发布在网络上，再剪辑成一个完整的音频。毕竟大家都是业余爱好，天南海北的什么人都有，网络上交流更方便。偶尔有十分投机的会自己私下约见，但不见面才是常态。” 　　明浩瀚：“这样啊……” 　　凌濛：“说起这个，周六下午我们社团有一个聚会，正好是讨论社团要不要成立公司的，你要不要一起来？” 　　明浩瀚唇线抿得笔直，想了想，问道：“听起来像是你们社团的大事？我一个外人，合适去吗？” 　　凌濛：“团长召集大家讨论，你阅历多、见识广，也许能给出好的建议呢？再说，大明星过来的话，谁会不欢迎？啊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明浩瀚：“我明天去医院复查，结果不错的话周六下午跟晚上应该有空。到时候我让方明华来接你，跟你一起去。” 　　凌濛连忙点点头：“好。” 　　这样一番讨论下来，总算将凌濛的离愁别冲淡了些。 　　她在回去的路上用手机登录微博，发现自己微博粉丝数骤增，更有数千条转发。 　　没见过这个阵仗的凌濛被吓得腿软。 　　她微博粉丝虽说有个小几万，但互动不多，每次只有在迷梦天音有新的广播剧放出的时候，社团成员才会抱团转发，由此带动彼此的粉丝转发，人气高的话能有上千条转发。但最近一来没有什么新剧要上，二来也没有什么在媒体上露面的事件，这人气涨的她心虚。 　　她顺藤摸瓜，从万千条转发中找到了源头——是明浩瀚关注了自己。他转发了自己白天发布的音频并表示了由衷的感谢，所以才有不少明浩瀚的粉丝来关注上了她。 　　凌濛在地铁车厢里，于众目睽睽之下，握着手机在脸颊来回磨蹭——呜呜呜男神好棒好暖！我这算不算组成了男神的腿部挂件！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铺垫+转折，有点闷。 下章有惊喜。 ☆、Chapter 12 　　12 你一定暗恋我，不然为什么不向我告白？ 　　周六下午，冬日小雨，天色阴郁，明浩瀚如约来接凌濛。 　　凌濛撑着伞站在小区的门口，方明华把车停好，来给她开门。车后座的明浩瀚见她坐进来，朝她微微一笑。 　　目光灼灼，宜嗔宜喜：“还下着雨，让你等，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许是因为视力恢复了的原因，明浩瀚双眸熠熠生辉，璀璨如宝石，他自己或许不以为意，凌濛被他这样的目光照着，只觉得明亮得晃眼，心头都跳了一下，连忙将伞放到一旁，在他身旁正襟危坐。 　　车上开着暖气，她一坐进来便觉得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浑身舒爽，在冻雨里麻木的神经也渐渐舒缓了过来。正因为神经的反应正常了，坐在他身边才更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无话可说，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上次的尾款收到了，谢谢。” 　　“明华的效率一向高。”明浩瀚觉察到了凌濛的拘束，讲起了拍戏时候的逸事，从造型开始说到导演说戏，还给凌濛看自己的现场照。凌濛对他们演戏本来就充满了好奇，加上明浩瀚说得绘声绘色，令她心潮澎湃，不一会儿就聊得开了。 　　明浩瀚：“下次有机会带你去看我们片场。” 　　凌濛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一路言笑晏晏，就到了信陵公子定的地方。 　　———— 　　信陵公子定的会议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笔挺如刀锋的高楼傲然耸立，气势俨然。门口喷泉，随音乐节奏时而激扬时而舒缓，大门敞开迎宾，西装革履的门童身形笔挺。 　　凌濛站在门口，仰着脸看了一眼高楼，金属质感的墙体在阴雨天泛着的光泽，生出冷冽的逼仄感。 　　明浩瀚下车前就戴好了口罩和墨镜，跟着凌濛往里走。 　　凌濛握着手机找会议室的地点，好在在大厅里遇到了顾岭，她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伸着手臂跟顾岭打招呼：“嗨，顾岭！” 　　“你也来了啊！”顾岭闻声转过头来朝凌濛热情地笑了笑，看到她身边站着的人，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她定了定心神，凌濛已经走到了跟前。 　　凌濛瞅了瞅周围没有人，拉扯着顾岭的袖口：“顾岭顾岭！这是我男神明浩瀚！” 　　顾岭忐忑不安地微微仰脸看明浩瀚，宽大的墨镜似乎隔绝了两人的视线，明浩瀚不动声色。 　　顾岭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凌濛丝毫没有觉察到气氛的尴尬，解释道：“你看我男神！是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浩瀚对我们社团感兴趣嘛，我想着今天我们社团开会，也可以听听他的意见啊。” 　　顾岭不安地看了看明浩瀚，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明浩瀚却将情绪都掩藏在墨镜和口罩之下，只朝她点了点头，状似随意地问道：“我的表修好了吗？” 　　凌濛这才想起来，他们是见过的。她捂嘴惊呼：“哦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们见过，瞧我这记性！” 　　这时候去却没有人去关心她的记性，顾岭见明浩瀚没有要发作的意思，心下略安：“已经修好了，随时可以过来取。” 　　“好的，谢谢。” 　　明浩瀚保持着礼貌，绅士地走在两个姑娘的身后。神情与在车上时候判若两人，凌濛惴惴不安地小声问他：“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明浩瀚：“没有的事。我怕被狗仔拍到，一会儿你不用介绍我。” 　　凌濛一口应承下来。 　　———— 　　迷梦天音的第一次现实聚会，社团内对成立公司有想法的人和在本市的人几乎都来了，凌濛粗略估计了一下有近二十人，男男女女交错着沿会议室的长桌依次坐开，倒确实很有公司例会的架势。 　　信陵公子在主持的席位上站起来介绍到：“我是团长信陵，你们叫我信陵或者公子都可以。咱们在网上都是老朋友了，但看到真人还是头一回，先挨个自我介绍一下吧！” 　　凌濛跟明浩瀚坐在后面，看着大家挨个介绍，轮到她自己的时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是柠檬，真名凌濛。”她还不忘急中生智地指着明浩瀚介绍：“这位是我表哥。他担心我第一次跟网友见面……嗯，所以我就带他一起来了。” 　　团里妹子就开始起哄：“凌濛你表哥好帅！” 　　“是啊是啊，你表哥长得好像那个什么……对了，明浩瀚！” 　　明浩瀚不动声色，凌濛吓出了冷汗，干笑道：“啊哈哈哈是啊大家都这么说……” 　　信陵公子低咳一声：“嗯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么就言归正传吧！” 　　凌濛朝他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信陵公子却全神翻看资料，并没有接收到她的感激：“我先来向大家说明一下我关于社团转型成立公司的计划。”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已经决定好要成立公司了吗？” 　　不愧是CV开会，如果只是闭起眼睛来听，简直是赏心悦耳。但此人口气里的不满已经突破了天际。 　　凌濛看过去，说话的人微胖，带着黑框眼镜，是团里第一攻音K。因为声线华丽贵气，在圈子里名声甚广。他在团里跟信陵公子算是金牌搭档，一攻一受的固定CP，两人不时互动出一些真人CP梗，圈了不腐女粉。 　　没想到真人跟声音的落差有点大，反观信陵公子，配音时候声音听起来清秀俊逸，真人却是相貌堂堂。 　　凌濛的第六感从来没有如此敏锐过。她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尖叫：“我的天呐，这是要相爱相杀吗！” 　　信陵公子不以为意：“从之前大家在网上投票的结果来看，支持成立公司的是大多数。” 　　K:“我记得当时没有得出结论，你的原话是这次面谈后再详商结果。” 　　信陵公子有备而来，显然也预料到会有人这样质疑，只是没料到质疑的人会是K。他稍稍愣了一下，说道：“既然你坚持认为当时没有得出结论，那么不妨听我说完，我们再来做一轮投票。公司是否成立，成立之后怎么走，我也欢迎大家各抒己见。” 　　K:“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K坐了回去，信陵公子开始分条列项地讲自己的计划： 　　“我现在在接洽的，有意向投资的，有公司也有独立投资人，前期资金保守估计能融到三到五百万，用于租用场地、购买设备跟招聘新人员。 　　“场地我计划就在本市，租用写字楼，如果后期规模扩大再另说。设备由公司统一配备专业配音设备。 　　“至于人员，我们现在团内人数量上足够，但是恕我直言，多数都是业余爱好，时间跟精力不可能全部投入进来，所以我考虑新招一批，而对现在有的人员实行考核，氛围全职专业配音和兼职参与公司项目两种。” 　　他说得不多，但思路清晰、条理分明。他说完静了静，询问：“那么在座诸位，有什么看法？” 　　往日无门槛的爱好，如今变成了淘汰制，说者有意，闻者更是有心。 　　连凌濛这种神经粗大得能跑马的姑娘听得都产生了危机感，在场诸位人人自危的心就更不必提。 　　坐在左首穿着Lolita套裙的妹子举手。信陵公子朝她点头示意，妹子怯怯问道：“我想知道……如果从社团转成公司，我们以后的配音项目跟现在的会有什么区别？” 　　信陵公子顿了一下：“会更偏向商业化。” 　　他似乎正要展开讲，一直坐在一旁阴沉着脸的K言简意赅地置喙道:“就没有办法做你最喜欢的同人广播剧了。接戏的前提是有金钱回报。人被制度管着，为了钱，什么都得配。” 　　信陵公子听着K的话，脸色越来越白。 　　凌濛担忧地看了一眼，生怕他会当场晕倒。 　　K的视线笔直地盯着信陵公子，一字一顿，落地有声:“如果你坚持要创立公司，我选择退出迷梦天音。但能否继续使用迷梦天音的社团名，你说了不算。” 　　凌濛倒吸了一口凉气。 　　像是一串鞭炮炸响了第一声，接二连三的噼啪应声而响，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宛如杀心四起。 　　信陵公子视线越过K的脸，强打精神：“那么我们现场来表决一下，现在愿意成立公司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可以离开。” 　　K率先站起来，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在他身后，接二连三有人起身离开。 　　凌濛看着留在室内的人越来越少，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地难受。对她而言，迷梦天音是引以为傲的温暖大家庭。现在这样兄弟阋墙，就像信仰轰然坍塌，就像爱人别离。 　　要成立公司，就一定要这样吗？ 　　她琢磨着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劝服要离开的人，还没有理清头绪，大门敞开，冷风纵贯而入，有种曲终人散的苍凉。 　　信陵公子视线扫视了一圈剩下寥寥无几的数人，定了定神：“我知道了，那么我们来讨论下一步……” 　　凌濛神不思蜀，思绪飘忽。 　　眼前人影晃动，人声绵延，像是一首乐章，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也有舒缓轻柔的劝说，但她却似乎一句也听不明白。 　　不知道多了过久，信陵公子宣布会议结束。 　　在场的人似乎已经结成了联盟，三三两两把手言欢，互相吹捧，或是展望未来，只剩凌濛形单影只。 　　她找了个借口，避开人群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里用温水洗了一把脸，才想起来明浩瀚似乎还在会议室里。 　　完了完了！怎么会把最重要的人给忘记了！ 　　血条蹭地一下回蓝，她急吼吼地在酒店的长廊里奔走，东奔西顾，寻找着明浩瀚。 　　会议室的角落，两道人影交叠。 　　凌濛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她又往前走了几步，那人影男帅女靓，仿佛是一道明丽动人的风景 　　明浩瀚跟顾岭……站在角落里相拥而吻。 　　分不清谁主动谁被动。凌濛不忍再看，宛如被闪电劈中，僵硬地站在原地，踉跄了两步，还不忘替他们关上会议室的门。 　　原来他们俩是真的认识。 　　明浩瀚说自己对配音感兴趣，今天愿意来到这里，是不是为了来找顾岭？ 　　那么最初他提议让自己读剧本，是不是就是想找到接近顾岭的机会？ 　　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还因为有了跟男神亲近的机会而沾沾自喜。 　　她靠在门板上，挪不动步，哭不出声，眼泪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忽然，下巴被人勾起，后脑被温热的掌心摁住，柔软却微凉的唇瓣朝着自己唇瓣覆了上来。 　　凌濛猝不及防，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靠！现在流氓都这么嚣张了！我X你全家！” 　　凌濛心里怒吼，声嘶力竭，她手舞足蹈，不得章法，一下下捶打在人的后背，却有如蚍蜉撼树，无法撼动分毫。 　　近在咫尺、轮廓分明的脸，显然是关寒。 　　她近距离看他，浓睫投下深重的阴影，宛如蝴蝶的翅膀。她第一次品尝他唇的滋味，根本不知所措，他却十分耐心，舌尖顺着唇峰细细坳开，一点点地探入、侵占，耐心地诱哄着相与缠绵，交换口腔里的气息。 　　等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才放开了她，没事人一般摸了摸她的发顶“啊，不哭了。” 　　凌濛又羞又恼，退后得几乎撞击在门板上：“师兄你真的是够了！什么事儿欺负我也就算了！这种事儿还要占我便宜！你这样的高富帅什么样的妹子不得倒贴，为什么就非得来招惹我？！” 　　关寒双眸定定望住她：“可是我觉得非你不可啊。” 　　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太过认真，令凌濛心头动荡：“你说什么？” 　　关寒神情陡变，一瞬间又恢复到了平常的颐指气使，眼神飘忽若有光：“你一定暗恋我，不然为什么不向我告白？” 　　凌濛乍一听，分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脑子里却拐不过弯来，她说不过他，羞恼交加，喘息都带着急促，转身就走：“我不跟你说了！” 　　“哎……凌濛……你别跑” 　　关寒正要追上去，却被信陵公子拦住了。 　　 ☆、Chapter 13 　　13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才被夺舍了。 　　关寒跟信陵公子简单交谈了几句，就去找凌濛。酒店里找不到她，关寒就急着回去，闹得沈浪开车跟他一起赶回家，果然发现凌濛已经到家了。 　　凌濛在房间里疾走，把零散在外的东西一件件往行旅箱里塞。 　　关寒站在她房门口，双手抱臂问她：“你在做什么？” 　　他蓦然站在身后出声，凌濛被他吓了一跳，背对着他不去看他的脸色，把装了一大半的行旅箱塞得鼓鼓囊囊，用力摁了一把，假装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谢谢你的收留，最近我拿到了一点钱，租得起房子了，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你，差不多也该搬出去住了。” 　　这是生气了？ 　　关寒默不作声地观察了一下凌濛的脸色。不过关寒毕竟是关寒，吃惊就那么电光火石一瞬间。关寒心念斗转，心说哟嚯拿了明浩瀚的酬劳翅膀还硬起来了啊，小样儿还跟自己斗气起来了。 　　沈浪跟在关寒身后，见他抄着手站在那里也不进去，从他肩头探头出来，看凌濛大件小件地收拾，敏锐地觉察到了两人的氛围跟平时不一样：“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关寒轻描淡写地文过饰非：“哦，吵了个架而已。” 　　沈浪：“别骗我了，小姑娘平时黏你黏得跟什么似的，如果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人家会跟你吵架？看这架势，是要离家出走回娘家的节奏啊。” 　　她平时黏自己吗？关寒指腹摸着自己的下巴琢磨了一下沈浪的话：“没干什么啊，就是壁咚了一下接了个吻啊。” 　　沈浪对关寒的口气颇为吃惊：“你你你……关大少……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你走的是高冷禁|欲系路线，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身体里住着一位霸道总裁……看来是我对你了解太少了！” 　　关寒不以为意，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我这么帅，这么做应该不算性骚扰吧？” 　　沈浪简直要给他跪下了：“关大公子，我是不太懂你们霸道总裁的那一套，但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你要是喜欢人家，你就直说，带着人花前月下、细水长流、徐徐诱之，用心浇灌爱情的花朵，不要这么一上来就这么如狼似虎，好吗？” 　　“不不不，我没有，是她先喜欢我的。” 　　为了跟沈浪进行深入的、条理分明的辩论，从理据上碾压他。关寒认真思考了一下那一瞬间自己的举动。 　　也就是忽然看见凌濛站在门口，眼圈通红，肩膀微微颤抖，跟那天晚上在路边撞见她一样，心头蓦然一疼，像是最柔软的部位被砂砾摩擦着，只想保护她，不让她再颠沛流离，不让她再哭…… 　　紧接着，荷尔蒙荡漾了一分钟，身体快过大脑开展了自己的动作。 　　“哦，这样啊。”沈浪也算是服气，他早该给种自己敲响警钟，在关寒心目中大约上至八十下至十八，所有异性都该喜欢自己，否则不是同性恋就是审美有问题。然而凌濛这种一惊一乍的性格，要是喜欢关寒，还能憋得住？ 　　沈浪跟关寒上楼去会客厅，明智地换了一个话题，谈起了迷梦天音。 　　迷梦天音成立至今四年多，主张成立公司的信陵公子自己是一名网配CV，自己平时也接了不少商业配音，在圈里还是有人脉跟影响力的。其真实身份是大学生，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学生？”关寒赞许地点点头。他自己是在学生时代赚到的第一桶金，也是在学生时代开始接洽父亲的公司，所以对有想法的学生比较有好感，“听起来是个很上进的孩子，你怎么看？就是急功近利了些？” 　　沈浪：“我觉得他动机不纯。” 　　“怎么说？” 　　沈浪解释道：“我调查过了，他所谓的有几个公司跟投资人联络他，都是虚张声势。投资人除了你这个冤大头，另外一个是一家配音公司，想来吞并迷梦天音。” 　　关寒说道：“有时候谎言是必要的，如果他不这么说，社团里恐怕就没人支持他成立公司了。他现在投资少对我们来说恰恰是好事。” 　　沈浪不以为然：“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回收资金，丢钱玩儿呢大少爷？！” 　　关寒：“我倒是没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来赚钱。” 　　沈浪啧啧出声：“你倒是为了追妹子舍得下本啊。” 　　关寒：“你也别埋汰我，我知道你又要提咱们创办公司这事儿。但两件事情不一样，这次投资出去的是小数，我要是创办公司，家族一大帮人都盯着，牵一发动全身，我没有完全的准备，不会轻举妄动。” 　　沈浪：“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们既然是资金入股，在公司事务的发言权上自然如你所愿。” 　　两人交谈完毕，沈浪走到楼下发现凌濛还在收拾，忍不住回头对关寒劝道：“我说，你还是向人家道个歉吧？” 　　关寒一脸傲娇，并不苟同：“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要道歉？” 　　沈浪：“所以你就看着人家离开？” 　　关寒勾唇一哂，斩钉截铁地断定：“她不会走的。” 　　沈浪刚走过一个过道，听见凌濛房间里面传来一声哀嚎。 　　关寒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有点吊儿郎当的意味，仿佛对这样的声音见怪不怪，沈浪有点担心，快步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看见凌濛冲出来，对着关寒问道：“你你你……你怎么能写死我最爱的龙非明！” 　　龙非明是关寒《千秋雪》里的男二号，凌濛疯狂迷恋着，并且执迷不悔地认定他与男一有着超越性别的情谊。 　　关寒只是在刚才跟沈浪闲聊的时候，顺手打开电脑，给凌濛发了一段原稿，将龙非明领便当这个梗发给了他。 　　他文笔极佳，慷慨陈词之下，一弹三叹，慷慨有余哀，凌濛看得一把鼻滴一把泪，出了门来还没止住。 　　凌濛一脸热切地望住关寒：“师兄这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你这段只是信手写着玩儿！” 　　关寒假装看不懂的样子：“我从来不乱写梗，有理有据，有大纲有细节，你要看我的大纲么？” 　　凌濛：“求吐便当！！！” 　　关寒为难道：“不太可能啊。你知道如果复活这个角色，我是要做多大的变动吗？整个主线的时间截点都会发生变化，毕竟龙非明的死是对男主最大的触动，他因为挚友的死才领悟了绝招，人生发生了转折。我不能因为你的要求胡乱改我的故事啊……” 　　凌濛听关寒的口气并没有那么强硬，赶紧扑过去一把抱住关寒的大腿：“师兄、师兄你最好了！不要让他死啊啊啊！” 　　关寒由着她抱了一会儿大腿，视线微微一挑，得意地看着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沈浪：“那你还走不走了？” 　　沈浪头一次觉得，这两人的互动比什么喜剧都闹腾。 　　凌濛这才想起了正经事一般，缓缓放开了自己紧紧抱住的关寒的大腿，挪远了点：“我……我……” 　　关寒冷静地看着她，蹲下身与她视线平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下午被夺舍了。” 　　凌濛只是愣了几秒钟，就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很愉快地接受了关寒的书佛啊：“哦，这样啊……我就说跟平时的师兄怎么不一样呢！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到底在放心个什么鬼啊！深井冰啊！ 　　妹子你的原则跟底线呢！跟你的智商一起掉进下水道被冲走了吗！ 　　沈浪怒其不争，内心掀起一股天风海雨。 　　关寒循循善诱：“凌濛，你在这里住，我是亏待你吃喝了，还是收了你水电费和房租？” 　　凌濛摇头：“没有没有，这里是我住过最好最大的房子，没有之一。” 　　关寒：“所以你决定要搬走，是因为对我有什么不满？” 　　凌濛想起下午那个唇舌交缠的深吻，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却连忙说道：“没有没有。” 　　“既然都没有……你就留下吧。” 　　凌濛还在心里天人交战，以后如果关寒又被夺舍了！自己该怎么办啊！ 　　关寒见凌濛没有回应，又补充道：“以后你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我不会再这样做了。” 　　凌濛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反而心虚起来：“其实也不……”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顿住，捂住嘴点点头。 　　“我回去了，你们自己玩儿。”在一旁被无视的沈浪见两人这么快就握手言和，实在是对凌濛大条的神经无言以对。 　　关寒无比后悔自己画蛇添足的那句话——即使不这么保证，她应该也不会真的一走了之吧？关寒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厌恶自己所受的所谓绅士和精英的教育。 　　他回国后，辗转找到她，将她拐回来，至今恪守着君子之守。 　　凌濛或许对这些一无所知，但关寒却忧心忡忡，鬼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 　　迷梦天音尚未成立，便在网络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信陵公子召集的会议像是迷梦天音的一个里程碑，让这群因为网络配音汇聚起来的年轻人明确了各自想走的路，从此分道扬镳。 　　先是团内分成三派：一队跟着K坚定不移地离开，认为自由至上，坚持做网配；一队诸如顾岭、凌濛跟着信陵公子展望公司的美好前景，渴望将从网配转入商配；剩下少数不表态，鼠首两端地观望，似乎既想从商配中赚取利益，又不愿意放弃自由散漫的姿态。 　　信陵公子行事倒也果决，不直接排除异己，而是城府颇深地在社团内部进行了一次筛选，先是据理力争，争取到了迷梦天音的团名，继而将对商配信心不足和自身能力不够的人剔除出去。 　　如此一来，迷梦天音元老级的人物就只剩下九位，信陵公子又开始了大换血般地招兵买马。 　　网络出现了不少炮轰信陵公子的帖子，他却不以为意，坚持自己的决定，融资、寻找场地、注册……大大小小的事务，带领包括凌濛、顾岭在内员工开拓了新的战场。 　　 ☆、Chapter 14 　　14恋爱的酸腐味。 　　在对凌濛说出未经她同意不会唐突她的话之后，关寒果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对于关寒的自食其果，也只有沈浪敢挖苦他：“难得像你这样的人也会破功，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关寒死鸭子嘴硬：“你懂什么，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先给她点甜头尝尝，再来一招请君入瓮。” 　　———— 　　关寒忙碌于公司事务，凌濛因为迷梦天音成立公司的事情被拖下水，两人白天基本上都不在家，晚上吃完饭又各自回房，像是合租在一起的普通朋友，对那次“意外”带起的涟漪只字不提，云淡风轻地翻过去。 　　这么不动声色，不像是关寒的作风。 　　他一贯的颐指气使，不管做了什么事儿，都会理直气壮地认为芸芸众生应该感恩戴德。 　　以至于凌濛有点怀疑自己是当时口气太过生硬，挫伤了大神的自尊。 　　但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勇气去直接问关寒。 　　这天晚上，两人照旧各自回房，凌濛正打开电脑无所事事，手机叮地一声，凌濛扫了一眼屏幕，是关寒发过来微信：“公司进展怎么样？” 　　自从迷梦天音内部分裂后，网络上关于信陵公子独占“迷梦天音”的撕逼就没有停止过。接二连三的退团成员在网络上炮轰信陵公子，声称他枉顾众人意愿将社团据为己有，又为了赚取经济利益强行转公司，把从前一起成立社团的成员逼退。 　　帖子在论坛上光速传开，众声喧哗，混淆视听，事实如何或许早已淹没在当事人的心潮澎湃中。网络上的帖子越传越神，好好端端一场撕逼，莫名其妙演变成K和信陵公子相爱相杀的剧情，更有圈内文手大大撰写两人的CP文在论坛连载。 　　关寒闲来无事也会去论坛刷一发八卦，又从沈浪那儿听说信陵公子好像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专注公司运作事务。他自己在凌濛面前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凌濛想了想，虽然信陵公子被喷的时候她也连带着躺枪，但公司的事情也没见信陵公子落下，场地租用下来，人员不断招募，新的项目也在谈。 　　她回复了一条信息：“稳健推进中吧，大概……” 　　回完信息，她觉得哪里不对，愣了愣，上楼走到关寒房门前：“明明喊一声就能听得到，为什么要发微信！” 　　关寒不动声色，只指尖在键盘上停了停，防蓝光的平光镜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光：“因为我要守身如玉啊！夜间是事故的多发时段，我当然要谨言慎行夹起尾巴做人啊。” 　　凌濛：“……” 　　他果然还是在意她说的话。 　　但是要她怎么办？难道要自己打脸，抱住关寒的大腿跪地嚎啕求爱抚求蹂|躏？ 　　她只好转移话题：“师兄，你要是有兴趣，哪天忙空了，跟我去公司看看？” 　　关寒：“看你诚心诚意地恳求我的份儿上，我就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赏脸看看好了。” 　　———— 　　关寒跟凌濛并肩走进写字楼的大厅，他带着宽大的蛤蟆镜，仰着脸观摩了一下写字楼的规模，继而跟着凌濛进了电梯。 　　迷梦天音的内部构造跟大多数创新工作室有些雷同：前台、格子间办公区、会议室、BOSS办公室……墙壁和格子间的桌面、挡板都是清一色的白底，背景墙跟椅子却是橙色线条，有种让人耳目一新的、独属于年轻人的活力。 　　硬要说跟别的工作室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单独开辟了一块四十平的隔音间做为配音室。 　　关寒一路默不作声地扫视，并发表评价：“还行，没什么刚装修过的味道，就是空调开着有点干燥。这么小清新的色调，你们boss不会是弯的吧？” 　　凌濛：“就算现在不是，我看也差不远了。” 　　关寒隔着落地玻璃朝办公区域看去。或许公司还没有完全走上正轨，刚才穿着古装cosplay衣服的前台妹子还没引起他的警觉，这会儿却见办公室里满是日韩系休闲装、lolita套裙、汉服。宅的氛围撞击着视网膜。 　　真是青春逼人啊。 　　关寒倒吸一口凉气，反观凌濛，一身休闲服已经算是团队最根正苗红的宅了。 　　饶是关寒，也觉得此刻有些词穷：“嗯……倒是蛮有活力的团队……有趣。” 　　凌濛虚心接受大神的点评，一面神游物外，琢磨着关寒也不是爱对人评头论足的人，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让同事听见自己带来一个这样的朋友，是想拉仇恨么？ 　　结果公司同事没听见关寒的评头论足，反而关注起了他的高颜值。即便他还带着□□镜，也挡不住盛世美颜。 　　关寒大度地任凭围观，不一会儿只听见有人说了一声“公子来了”，人群潮水般退散。 　　关寒抬头望去，只见信陵公子步履铿锵，从工作间的走廊一步步走来。 　　他望见凌濛跟关寒，抬头微笑：“来客人了啊？来我办公室聊聊吧！” 　　凌濛跟着他往里走，介绍道：“这是我师兄，知名网络作家关寒。这是我们BOSS信陵公子。广播剧第一受音！” 　　“看来还是绝世小受啊。”关寒的视线隔着墨镜扫视信陵公子，勾起唇角，装作与他并未相识样子，“我就是给你们《千秋雪》广播剧授权的关寒。” 　　信陵公子当即心领神会，把他们引进办公室，给他沏茶端上：“你好，久仰大名。我也是你的忠实读者。” 　　关寒大大咧咧地在信陵公子对面的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我最近逛坛子，对你的马甲也是如雷贯耳。” 　　凌濛双目圆睁，瞪了一眼关寒。 　　信陵公子却好像不觉得尴尬：“见笑。如果你已经了解了原委，我也正想借此机会跟你谈谈《千秋雪》授权的事情。” 　　关寒：“你还想要什么授权？！” 　　信陵公子：“我们公司刚成立，急需一部能够打响我们品牌的作品。当初凌濛向你索要的《千秋雪》授权是非独家、非商业的授权，现在迷梦天音成立公司了，所以想要走商业化的路子，购买你的独家授权。” 　　其实信陵公子这个路数走得很对，靠作品说话，才能抵御网络上的枪林弹雨。关寒能理解，但他自己却不是冤大头。 　　关寒定定看住他，并没有直接拒绝他：“你知道我一部广播剧版权的市价吗？” 　　信陵公子点了点头：“你上一部广播剧卖出了五百万。我们公司现阶段拿不出这么多钱是事实，但我们愿意跟你分成收益。” 　　“我们公司虽然刚刚成立，但我们的听众群大多是二次元粉，与你的读者有大部分重合，在市面成立的公司中，我们最了解这一批听众，也能最大限度地尊重原作。” 　　他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仿佛掷地有声。 　　关寒无欲则刚，毫不动心：“可是最近网络上你的风评不是很好啊。空头支票这种事儿，我没法答应你。你可以跟我的经纪人谈，他会详细评估，他的电话是……” 　　原来他一部广播剧都能卖出这个价……凌濛在一旁听得插不上话，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想起了自己向关寒索要授权的时候，关寒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非自己不可，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搞定的来着？ 　　她再一次抱住关寒的大腿：“师兄师兄你就跟我们分成吧，我一定在公司好好做卧底，关于《千秋雪》广播剧的收益，一分一毫都不会对你有所欺瞒。” 　　信陵公子内心OS：你在BOSS面前这么说真的好吗？ 　　凌濛也就是本着尽力而为的心态试试看，哪知这招竟然真的管用。 　　关寒只沉思了片刻：“回头把合同整出来给我看看再说。” 　　信陵公子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鉴于这次由衷感受到关大公子是他们公司“衣食父母”的事实，等关大公子参观完毕，凌濛感恩戴德地送他离开。 　　恰逢顾岭从隔间走出来，三人两两面面相觑。 　　“凌濛！”顾岭跟凌濛打招呼，凌濛模棱两可地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自从撞见顾岭跟明浩瀚的那一幕，凌濛心里总归是有疙瘩。 　　她自认为自己对明浩瀚的非分之想仅止于精神上的YY，典型的有贼心也没贼胆。虽然见到他就遍地心花开，口中嚎着睡男神的口号，却也没有敢真的奢望跟他谈情说爱滚|床单。 　　但一想到他们俩人是这种关系，从头到尾却把自己像傻子一样蒙在鼓里，钢筋铁灌的心，也能碎成饺子馅儿了。 　　再细想，明浩瀚也许是为了接近顾岭才来跟自己套近乎，心情堪比X了狗。 　　粉转黑！友尽！小船儿说翻就翻！ 　　关寒奇道：“顾岭？你怎么在这儿？” 　　顾岭只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两人，飘身走开：“你就当……没有见过我好了。” 　　凌濛有种人人都认识顾岭的感觉，心中警铃大响，思忖说该不会关寒收留自己也是因为顾岭吧：“你认识她？” 　　关寒：“认识，你们很熟吗？” 　　凌濛：“以前很熟，现在已经友尽了！她明明认识明浩瀚，却跟明浩瀚合伙来骗我，从今以后，我不会把她当做朋友。” 　　“那么对明浩瀚呢？”关寒心说，可千万不能厚此薄彼啊。 　　凌濛恶狠狠地宣布：“我以前多喜欢他，现在就有多讨厌他！” 　　关寒心道，你真的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凌濛又追问：“所以顾岭到底是什么人？” 　　关寒：“她父亲是某部部长，因为受贿被查出来后就进去了，从此人走茶凉，家里一落千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她。” 　　 ☆、Chapter 15 　　15搞事！搞事！搞事！ 　　迷梦天音的会议室里，成员们围坐在长桌两侧，各自奇装异服，有点江湖门派聚首的派头。 　　历经了半个月的招兵买马，信陵公子对迷梦天音釜底抽薪，也小成规模。开会时候放眼望去，可谓姹紫嫣红。 　　信陵公子挖来的新男音安玖真世，以声线华丽、贵气成名于网络，诸多BL剧的攻音担当，未见其人光听其音，就令人心旷神怡，如入幻梦。 　　新来的策划姑娘夜澜雪，相传策划过不少网络大热事件，软文写得可歌可泣，脑洞大得女娲都不想补，文笔口才了得，掐起架来也是一把好手。 　　美工糖糖曾是国内某知名漫画家的徒弟兼女友，网络曝光率极高，后来因为漫画家抄袭暴露，将锅丢给糖糖，她一怒之下撕逼渣男友，加入迷梦天音。 　　…… 　　大换血后，大家彼此不太熟络，看起来有新鲜感，这本不足为奇。 　　但凌濛坐上自己位置时候，发现旁边坐的竟然是关寒：“你……怎么还没走？” 　　关寒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周围尽是个性张扬的少年少女，他即便没穿正装，高冷的气质也与这种场合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他却并不自知：“哦……我不能在这儿吗？” 　　早上凌濛来公司，关寒主动提出送她。她以为关寒早只是心情好顺带捎自己一程，她在公司门口就下了车跟关寒拜拜，理所当然地就以为关寒是直接离开了。现在想明白，他大概是去停车场停了车再在自己后面进公司。 　　但他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别人公司会议室里算是怎么回事阿喂！ 　　关寒抿唇一笑，还未言语，信陵公子主动替他解围：“正式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千秋雪》的原作者关寒，今天我们会议要讨论的内容也包括《千秋雪》广播剧的项目，所以我联系了关寒大大来旁听，很感激关寒大大在抽出时间来我们迷梦天音。” 　　没有预料的鼓掌声。 　　这帮年轻人对关寒的欢迎方式不是尖叫就是捶桌，甚至有抛起媚眼、吹起口哨。关寒倒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以为意地勾唇笑笑，对三三两两称赞自己外貌的尖叫充耳不闻。 　　信陵公子清了清嗓子，示意周围安静下来：“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有两件事想要跟大家商讨。我们新来的策划夜澜雪向我提出了两点设想，我和她已经讨论过了，今天在这里跟大家分享，希望大家各抒己见，进一步完善。澜雪，给大家讲一下你的想法吧！” 　　夜澜雪顶着色泽斑驳的短卷发站起身，灰蓝色的美瞳让她显得又酷又妩媚：“我的想法很明确。既然成立了公司，确定要商业化运作，首先是要打造自己的品牌，跟其他社团区别开来。第一步是要拿作品说话，赚取高人气，让未来合作方感受到我们的商业价值，这一步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千秋雪》。第二步就是应该捧红一两个CV，就像娱乐公司的明星运作一样，让人和作品互相带动。” 　　信陵公子：“《千秋雪》项目的进展之前是凌濛在跟进，第一期剧本已经完成。我对这部剧的定位不是盈利，而是要体现我们迷梦天音的最高水平，打响品牌。这个项目是凌濛拉来的，作为原著粉和有实力的CV，我想一直让凌濛作为配音导演跟进。” 　　信陵公子没有再往下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就是未来商业合作的资本。 　　只有关寒八风不动，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笃定信陵公子是拿定了他会买凌濛的账，才做出这样的安排。 　　安玖真世手托腮，说道：“这个主意不错，顺便，我自荐男一。” 　　“很好。”信陵公子一贯地欣赏这种自信，“欢迎其他人踊跃自荐。” 　　后期的眼镜男举起中指推了推眼镜：“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我们广播剧的主角可以作为我们的名牌CV推，这样剧红了人也红了，一举两得。” 　　夜澜雪忽然又开了脑洞：“我|靠，眼睛你发言能不先当众举中指吗！我还有一个想法！现在搞笑艺人不是容易走红？我们想要推的CV可以每天上电台讲段子，或者录跟配音有关的节目！”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如同一蓬烟花在会议室里炸开。 　　作为网配圈的知名御姐音，顾岭开会时也是一贯的高冷：“后期做节目这个可行，但不一定都要走搞笑风。每个人有自己的风格，这个可以后续制定，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定下人选。我个人认为最好是一男一女。” 　　糖糖举手：“我选公子！既是团队Leader又是CV，之前网络人气也很高，形象气质包装起来应该不难！” 　　信陵公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顾岭的提议很好。至于包装我就算了，配音我还是会做，但是想做更多幕后的工作。” 　　中指哥这次忍住了没有竖中指，很傻很天真的问道：“为什么不能一对百合一对基？” 　　信陵公子一脸的惨不忍睹。 　　安玖真世眯起眼，声音不大，但却中气十足：“女性角色的话我支持推顾岭，声音可辨识度高。” 　　关寒跟凌濛视线对视一眼，眼神交流说，你这么耿直真的好吗？！ 　　有人附和：“顾岭的御姐范儿，又有气质有好看！话说我们要推CV的话，应该不只是声音出境，如果全方位打造的话，个人的形象也很重要呀！” 　　糖糖果断举爪：“这么说的话我也选顾岭！” 　　顾岭似乎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推脱道：“大家不要起哄……” 　　也不知道是说多嘴问了一句：“这个广播剧不是凌濛的项目吗？凌濛你觉得呢？谁比较符合你心中的男女形象？” 　　凌濛回过头，跟顾岭对视了一眼。 　　顾岭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被刚才的氛围弄得有点尴尬又有点无辜。凌濛却是心里堵着的一口气，连带看顾岭的眼神都带着些微的凶狠。 　　好似往日的信任都已背离，站在这里的只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凌濛不悦且不服——你们都选顾岭，为什么我就不行？ 　　凌濛说道：“我知道顾岭是很多人看好的角色，我也很喜欢顾岭的配音，但我还是想要争取一下。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爱的这部作品。” 　　此言一出，随即引起一阵喧哗。 　　“凌濛你这是要搞事啊！” 　　关于人选的讨论激烈展开之后，信陵公子决定并陈词。 　　“《千秋雪》作为迷梦天音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作品，必然要，《千秋雪》的男女主角将作为迷梦天音第一步推出的明星CV，候选人就在几位有实力的CV里面选，公司后续会专门制定推广计划。暂时没有被选上的CV也不用气馁，公司项目越来越多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机会。” 　　关寒修长的十指交叉搁置在桌面，忽然发言：“我想问一下，作为原作者，我对角色人选有发言权吗？” 　　室内所有的视线一时之间齐齐射向关寒。 　　关寒并不觉得哪里有异：“女主角的选举上，我选凌濛。我不针对顾岭，我只是因为主角大概并不适合御姐音。” 　　关寒等于扔了一个烫手山芋，逼得信陵公子不得不马上做决定。 　　吃瓜群众们乐得看热闹，齐齐将视线转回到信陵公子身上。只有凌濛懵逼在当场。 　　信陵公子心里默默擦了一下汗：你这黑箱也太明显了啊喂！好歹掩饰一下啊！ 　　信陵公子：“你的意见，我们一定慎重考虑。” 　　一场讨论整得跟打仗似的，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 　　大家纷纷打算下楼，穿着制服的整齐划一的小哥推着餐车就进来了。 　　关寒转动椅背，看了看表：“大家不用去楼下餐厅了，听说楼下餐厅的饭有点难吃，我已经让人从丹枫白露订了一个月的商务餐，就当是犒劳大家为《千秋雪》做的努力。不必客气。” 　　丹枫白露是本市的五星级餐厅，平时大家能去吃的都很少，更别提商务餐的订餐。看着服务员推着餐车在会议室里摆放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大家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看关寒的眼神有如在看长期饭票。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十分争气地咕嘟了一声。 　　眼镜哥推了推眼镜，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关寒说：“土豪请跟我做朋友！” 　　关寒意思意思：“四海之内皆兄弟。” 　　夜澜雪对眼镜哥的无节操嗤之以鼻，一扭头看向关寒：“关寒大大我这就把我的票投给柠檬！” 　　关寒：“谢谢。” 　　安玖真世冷着一张脸：“谢了啊，不过我还是坚持选顾岭。” 　　“不客气。你自便。” 　　关寒跟凌濛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各自用餐，众人看他们一副不愿被人打扰的样子，知情识趣地自动退避三舍。 　　凌濛默不作声地在关寒旁边消灭了一块甜点：“你怎么会选我的？” 　　关寒心说，不然你以为我把作品跟钱都投来公司，是来做慈善的吗？但他却只问道：“你不愿意吗？” 　　岂止是愿意，简直大仇已报！ 　　顾岭朝着凌濛走过来：“凌濛，谢谢你。” 　　凌濛一块糕点叉到嘴边，听见顾岭这话，忽然就被气掉了：“我又不是为了帮你，你不要想多了！“ 　　顾岭：“不管怎么样，都算是替我解围了。” 　　迷梦天音成立公司之后，顾岭就辞掉了钟表维修的工作专职做配音。但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她根本抛头露面，更不愿被人扒出不光彩的身世。 　　顾岭没有对凌濛解释什么，只飘然离开。 　　凌濛嚎叫着把一头头发弄乱。 　　关寒有点看不懂剧情走向了：“所以你到底是气什么啊……？” 　　凌濛：“她抢我男神，我抢她角色！我以为这样已经大仇已报了，可是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呢！” 　　 ☆、Chapter 16 　　16我想和你生猴子。 　　关寒、沈浪、信陵公子在办公室里观摩迷梦天音新出的样片。 　　上次会议结束后，迷梦天音公司决定将安玖真世和柠檬作为第一步打造的明星CV，拍了几组照片作为前期的宣传图。有日常生活的街拍，也有在录音棚里配音的样子，还有一些穿着古装戏服的照片。 　　关寒右手点在鼠标上，快速翻过安玖真世的照片，再去翻凌濛的照片。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再从头翻一遍，下眼皮跳了几跳。 　　关寒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呢？ 　　凭良心说，凌濛并不是第一眼的美女，圆圆脸和圆圆的眼总是给人亲和温柔的感觉，五官说不上多么精致，在这个骨感美人盛行的时代，她自己也嚎叫着跳起郑多燕和夜跑，只是苦于从未实施。 　　连衣着品味也令人堪忧。 　　关寒想，也许就是她那傻乎乎的横冲直撞和蓬勃茂盛的生命力吧！ 　　沈浪见关寒对凌濛的照片视线流连，心说你不要这样厚此薄彼好吗！ 　　关寒叉掉相册：“这种山寨COSPLAY的影楼画风是怎么回事？！公司穷到租不起好点的戏服了吗？” 　　沈浪：“……” 　　信陵公子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那你有什么意见？” 　　关寒：“我觉得既然是配音，要带入各种不同的角色，表现出自由奔放的状态。单纯的棚拍，没法表达出我想要的效果。我想将团队带出去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外拍。出了安玖和凌濛，其他人的也先拍一组吧。可以用你们这个COSPLAY的创意，拍的好的话就做出定妆照的效果。” 　　信陵公子：“这个思路我是考虑过的，只是考虑到费用开支比较大才搁浅了。” 　　关寒：“费用我出。” 　　沈浪不满地皱眉，压低声音问关寒：“关寒菊苣你可是菊苣，不摆架子就不粗了为什么还要一掷千金！再说你这样倒贴经费不算，还要浪费你宝贵的填坑时间？” 　　关寒：“千金散尽还复来，花点小钱不算什么，稿子的话我带上电脑，不会耽误更新。” 　　———— 　　关寒邀请了业界知名的时尚杂志的拍摄团队跟拍。 　　摄影师、妆效师，加上迷梦天音的CV们，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地搭乘飞机抵达西双版纳的雨林地区。 　　酒足饭饱，安顿过后，开始手动布景拍摄。 　　气温20度往上，赤道吹来的风都带着温润的水汽。 　　长条树枝垂落成帘幕，红花绿叶交织，如大自然信手编制成的锦绣花卷，落幕繁华，有风过时落英缤纷。而脚下是潺潺的溪涧穿梭，阳光穿透树叶的罅隙，朗照着林间景致，让人不禁怀疑有精灵居住在此间。 　　安玖真世和凌濛在妆效师的捯饬下，换上了古风造型。 　　安玖真世白底蓝衫，如清淡水墨晕染开来，长眉斜飞，英气逼人。 　　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专业设计师设计的造型果然让人发生了大改造式的变化，形象气质焕然一新。 　　社团其他成员围绕着两人观摩，安玖真世抬头挺胸，一派骄傲睥睨的模样，出了几张硬照。 　　关寒坐在不远处的小桌旁喝咖啡，用眼神打量安玖真世的造型，心说不管怎么拍，都没有我好看，也达不到我心目中男主角的要求，只是CV宣传的话，马马虎虎吧。 　　化妆师给凌濛修了个柳叶细眉，淡粉色的眼影和腮红让她的妆容温婉可人，红色长裙纤腰一束，长袖临风，额侧刘海随风飞扬，娇俏之余又多了几分气韵自生的柔魅。 　　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她摆出各种POSE，表情明丽而灵动。 　　关寒大跌眼镜。 　　有了装效加持，凌濛仿佛从平日那个不修边幅的女汉子脱胎换骨，衣袂飘飞的时候真的有那么点女神的感觉。 　　《千秋雪》的女主角灵犀是万物之灵化形而成，对人情世故和生活习惯都很陌生，在跟男主角的接触过程中常常会闹出啼笑皆非的笑话，让人觉得呆萌可爱。但是真人跟虚构人物毕竟不同，萌的感觉少一分，显得傻，萌的力道多一分，又会显得做作。 　　但用在凌濛身上，丝毫不显违和。关寒想，大概是因为……凌濛本来就是傻得浑然天成吧。 　　摄影师让安玖真世和凌濛摆几个互动的pose。 　　勾肩搭背的时候，安玖真世一脸嫌弃，凌濛浑身肌肉僵硬。 　　公主抱，安玖真世面无表情，只唇瓣煽动了两下，似乎要吐槽凌濛的体重，而凌濛大约也想嫌弃安玖的臂力，最终双双忍住。 　　靠着树桩的壁咚场景，两人更是仇人见面一般互瞪，仿佛要用眼刀将对方千刀万剐…… 　　摄影师捂脸崩溃：“说好的自古红蓝出CP呢！你们俩能不能显得有爱点有点CP感啊！” 　　他们互动的过程中，关寒一直假装盯电脑，视线却从平光镜上飘过去。这时候才幽幽然冒出来一句：“没有CP感也不用强求，本来也不是影视剧，让他们把各自的角色出好就行了，拍单人的吧。” 　　几人稍作休息，又是一两个小时过去，俩人一套造型拍完，暂且收工。 　　凌濛见糖糖正在跟关寒聊天，两人有说有笑，她就有点来气——自己劳心劳力苦哈哈地出角色，被摄影师糟|蹋摆布，结果大神关寒在这里舒舒服服的喝咖啡聊妹子，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想想就内心凄凉。 　　糖糖本来是不认识关寒的，但这段时间，关寒偶尔来迷梦天音关心广播剧的进度，公司的人接触他的次数多了，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凌濛没有想太多，径直走过去：“不好意思，我跟关大神有点事情要讨论。” 　　关寒勾唇，朝糖糖点点头：“不好意思，看来咱们得晚些时候再聊了。” 　　糖糖看了一眼凌濛，皱了皱眉，似乎嫌弃她的到来，但还是离开了。 　　关寒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座椅：“你刚才说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讨论？” 　　“啊……哦。”刚才为了支走糖糖，胡乱找了个借口，她脑子本来就转得不快，临时编个借口能让她急得挠头。凌濛的视线落在关寒没有阖上的笔记本上，胡乱说的：“哦，就是……我琢磨了一下，但是还是拿不准，想念念台词，让你看看哪种音强比较适合女主角……啊。” 　　关寒：“那你有什么好的片段吗？” 　　凌濛：“有啊。我能用一下你电脑吗？我之前抠出来了一些，存在自己的邮箱，你帮我导出来。” 　　“好。”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手起键落，敲击出悦耳的声音。 　　视线里，幕天席地都是宽阔的浅红深碧，天朗气清，流云聚散。热带雨林的咖啡厅里，时光在两人身旁静静流淌。 　　第一段台词，是男女主角初相见。她温柔又勇武，认定男主角是自己地盘的入侵者，却发现他身负重伤，想要赶他走又于心不忍。一面给他治伤一面满是戒备：“我能治好你的伤，不过你要保证，伤好后马上离开，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个地方，也不要提起我，不可以再来！” 　　她声音本带着三分春雨般的温柔，这时候又忐忑又警惕，有几分英气。 　　第二段对话，是女主角向男主角告白，她不知道用人类的方式表达“我喜欢你”，铺垫良久，一朝心悦，百般示好。某日，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段戏文，兴冲冲地冲去告诉刚起床的男主角：“我……想和你生猴子！” 　　那是来自另一个次元的告白，那声音听风踏月而来，像是篆刻在宿命里的相逢，激荡起命运的涟漪。 　　关寒现在的表情，大概跟男主角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时候差不多。 　　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以至于他有些走神。 　　这种……像是在自己书里的主角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不得不说，次元的重叠感有点羞耻，又有点微妙…… 　　可是眼前的人却是真实的啊。 　　这么近的距离，鼻息就在耳侧。 　　温润的暖风，吹得人怦然心动；认真的眼神，看得人心慌意乱。 　　他穿梭在繁忙的公司事务和勾心斗角中，只有讲述那些脑洞大开的爱恨情仇能够带给他最大的快感和满足，让他远离凡俗琐事。所以有人觉得他在繁忙工作之余的还要坚持写几千字，着实辛苦的时候，他并不置可否。 　　凌濛见关寒没什么回应，虚心求教地问道：“师兄，你觉得怎么样，给点意见？” 　　关寒下意识地点点头：“还行吧，”他想了想，“哦，后面告白那段再来一遍。” 　　凌濛不假思索:“我……想和你生猴子！这样呢？” 　　“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关寒摇摇头，“感觉感情不够丰沛，不是那么真诚？” 　　凌濛尽量地气沉丹田，中气十足：“我……想和你生猴子！” 　　“还是不对，用力太过了，你设想一下你要对人告白时候的感觉，不要去想你是小说里的角色，认真的告白……” 　　“我想和你生猴子！” 　　凌濛话音未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噗嗤”一下就红了：“师兄你占我便宜！” 　　关寒忍笑忍得辛苦，脸上却神色无辜，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严肃：“你有便宜给我占？我这么认真地在跟你说戏，你要觉得我是有意捉弄你，你去找安玖说戏去吧！” 　　“别别别，师兄我错了，能得师兄指点我三生有幸！” 　　关寒这才满意地：“这还差不多，知错要改。” 　　 ☆、Chapter 17 　　17关寒：“你睡了我，要对我负责。” 　　拍摄收工时候已近傍晚，一天的拍摄任务忙碌下来，小伙伴们和小天使们都累得话都不想说，包了大巴车回酒店。 　　风卷残云地干掉晚饭后，三三两两拉帮结派，玩棋牌的玩棋牌，喝小酒的喝小酒，也有联机打游戏的正准备找附近的网吧包场。 　　“凌濛，组团LOL，来不来？” 　　团里有人问了一句，凌濛却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关寒。 　　关寒一个人坐在酒店的庭院里，兴致索然的模样。他白天虽然不如团队成员的劳累，但这样的形单影只，让凌濛觉得如果此时跟着大部队去玩而丢下他，有些不太厚道……当然，也许自己现在离开会有其他妹子过来搭讪。 　　凌濛对着刚走出门的同事挥了挥手：“你们去吧，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那我们走啦！” 　　一行人鱼贯而出，凌濛坐去关寒身边。 　　他们定下的酒店是庭院式的，青绿的藤蔓自楼顶蜿蜒垂落，碧叶在清风过境时轻颤，发出窸窣的声响。凌濛仰脸看周遭满目葱茏：“这里风景太好看了！师兄，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还是说……神女这种角色的灵感来自于这种地方。” 　　关寒瞥了一眼凌濛：“算是吧。” 　　凌濛知道关寒自己的带了车过来，眼珠一转，提议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睡觉也睡不着，要不我们去兜兜风吧？” 　　关寒：“这边晚上潮气重，山里路偏人少，改天再去吧。” 　　凌濛于是不说话了，瘪瘪嘴一副有点委屈的样子，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关寒。 　　关寒本来拒绝得有理有据，但被她这样的视线一盯，心里防线连连后退，叹了一口气：“走吧。” 　　两人坐上车，有一搭没有一搭地闲聊。 　　沿途的风景绮丽，头顶是清爽的凉风，车灯光照出的道路蜿蜒而神秘。 　　关寒忽然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 　　他学生时代声名就过于显赫，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他将来要继承大家业。 　　刻意靠近者有之，眼红嫉妒者有之，只有凌濛，傻乎乎地跟他推心置腹。 　　他也是在离开之后，才意识到，这个貌不惊人的姑娘，不知何时悄悄走进心里，像是一束不起眼的植物，不知不觉却落地生根。 　　如果当初自己留得再久一点，就能陪在她身边，不会让她吃这么多的苦吧？ 　　凌濛吹着凉风，忽然说道：“师兄，导航没有信号了……” 　　关寒被她的声音带回了思绪。车载GPS也显示没有信号，他抬眼看了一眼前路，夜色渐深，空气微凉，这一段路看起来果然是有些荒凉。 　　“再前面大概是往山上去的路，我们原路返回吧！” 　　浓稠幽深的夜，一停下来，就让人有些害怕。凌濛：“好好好！” 　　关寒调转车头往回走。 　　开了不一会儿，车子却发不动了。 　　关寒看了一眼油量表：“没油了。不可能啊？我出门的时候油箱还是满的，这才开了多大一会儿。” 　　他掏出手机的打算拨打求助电话：“还是没信号，你的呢” 　　凌濛也赶紧拿出来看了一眼：“我的也没。”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关寒当机立断：“下车，先到附近找个地方落脚。” 　　这是要荒野求生啊？！ 　　凌濛一下车就打了一个寒颤。她本来是跟在关寒身后走，后背一凉的时候前后眺望了一下，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吓得她快走了两步，跟关寒并行，拽住关寒的袖子：“师兄……这里好黑……会不会有鬼……？” 　　关寒任她拽着的袖子，头也不回地从后备箱里翻出简易的折叠帐篷、干粮和水，试了试手电筒光：“平时通宵熬夜也没见你怕过鬼敲门，这会儿倒怕起来了。放心吧，有的话师兄我也会为你打跑的好吗？” 　　一路山路蜿蜒，中途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凌濛忍不住感慨，老天果然不爱自己，连雨下得也这么赶巧。 　　关寒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凌濛盖在头上。 　　他内心体贴温柔，但在言辞上从来不肯退让半分，以至于一到这种时刻凌濛就觉得受宠若惊，把关寒的胳膊搂得越发紧：“师兄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关寒眼皮跳了两跳，说掐就掐了她一下，引得凌濛怪叫连连。 　　关寒：“再叫鬼都要被你叫来了啊！林区的虫子很多，万一我们运气好，还可能遇上野猪什么的，我们最好还是找到地方休息。” 　　凌濛赶紧捂嘴，脑袋上蒙着关寒的手工西装，呼吸间能闻见若隐若现的木质清香。 　　不幸中的万幸，两人在山路的拐角处找到了一个破败的房子。 　　关寒举着手电筒，四下照了一圈，看起来应该是没有人住，荒废了良久。 　　他拉着凌濛快步走了进去：“不管怎么说，先躲躲雨，明早也许就有人来找我们了。” 　　“哦。” 　　凌濛把关寒的衣服拿下来。 　　她也淋了雨，但比关寒强点，关寒浑身湿透，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隐约能看出肌肉的轮廓。 　　关寒利索地把露营用的帐篷在屋子里铺展开来。 　　凌濛想要过去帮忙，被关寒阻止了：“这种体力活，还是汉子来吧！”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还有如此绅士风度的一面：“师兄，你看起来跟擅长干这种事儿？” 　　关寒：“我很喜欢旅行，野外露营自然少不了。迪拜塔和喜马拉雅，不阅遍世界所有的美景，岂不辜负人生？” 　　凌濛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却在琢磨，要是我有你这样的经济实力，我也想去啊。 　　凌萌萌眼睁睁看着关寒把他定制的手工西装在地上拍了拍灰，整理出一块空地，却叫凌濛先去帐篷里面去：“你衣服都湿了，去帐篷里脱下来，别着凉，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干柴生堆火。” 　　凌濛：“不不，师兄你别留我在这儿我害怕！再说师兄你比较湿……” 　　关寒：“帐篷里面比较干净，你先进去吧，我不看你。” 　　凌濛拽着他胳膊：“师兄，我陪你一起去找柴火。” 　　关寒拗不过她，只好跟她一起就近拾了一些柴火，好在他工具齐全，很快就生起了火。 　　两人坐在火堆边，未经打磨的木炭发出呛鼻的烟熏味和噼啪的炸响。 　　衣服尚未完全烤干，关寒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然后抱着手臂抖了起来。 　　凌濛看了他一眼：“师兄你是不是着凉了？” 　　关寒：“可能是，没事儿。” 　　凌濛这回倒是学聪明了，在关寒催她去帐篷休息前主动说道：“师兄你去帐篷里躺一会儿吧！” 　　“我没事儿，你去吧，我在外面休息一会儿就好。” 　　“你是病人！” 　　凌濛难得地固执，先是摸了摸关寒的额头，确认他是在发烧后，利索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搭在他肩头，再把他往帐篷里推：“师兄你先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再换我还不行吗？” 　　关寒浑身发冷，上下牙关都在打磕，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也的确没有力气跟凌濛争辩，躺倒在帐篷里紧紧裹着凌濛的外套。 　　凌濛看着关寒犯起了愁：关寒平时养尊处优，这次出行是因为她，淋雨也是因为她，所以发烧这个锅，完全是她的。 　　这里荒无人烟，没有药，当务之急，要怎么才能让他觉得暖和一点？ 　　“水……” 　　听见关寒低声的念叨，凌濛拿过纯净水瓶子，掀起帐篷，把水瓶口搁在他唇边给他喂水。 　　因为感冒发烧的缘故，他唇瓣有些苍白起皮，淡漠的火光将他脸色映照得轮廓深毅，越发英俊。 　　凌濛看得心头一跳，再低头一看，喂给关寒的水从他唇边溢出。 　　她慌乱中用指腹擦了擦了一下他的唇侧，不假思索地自己含了一口水，俯首给他渡过去。 　　柔软的唇瓣相贴，不等凌濛回过神来，关寒主动地将她含住的水吮吸了过去，意犹未尽地舔舐了一下她的唇瓣。 　　凌濛：“……” 　　唇分过后，她心头仍抑制不住尖叫的冲动。 　　颀长的身形被火光衬照出形销骨立的美感。 　　凌濛强行定了定神：“凌濛你醒醒，什么时候了你还只知道花痴肉|体！你知道师兄是因为你才感冒的吗！你竟然还YY他！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亏他平时对你那么好，关键时候你怎么可以弃他于不顾！是发挥你朋友情谊的时候了！” 　　关寒皱着眉睡不安稳，像是极畏冷，歉疚之余，凌濛心里又软得一塌糊涂。 　　她把心一横，大义凛然地钻进了帐篷。 　　她躺下来，从后搂着关寒，前胸贴上他的后背，整个人环抱住他。 　　两人瑟缩在帐篷里，身体的暖度互相交织。 　　关寒头脑昏沉间，努力争取了一份清醒的意识：“你想占我便宜！” 　　凌濛面红过耳：“我只是……想让你暖和点！” 　　她尴尬得只想抽身就走，却没想到关寒回转身搂住了他，将她那件本就算不上宽大的外套一起搭在两人肩头：“那……这回你该不会怪我了吧……” 　　他是有多记仇！ 　　然而下一秒，凌濛就没有心思再腹诽。 　　他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腰背，掌心的热度传导。两人紧紧相贴，仿佛身体的曲线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罅隙。 　　男性的阳刚的气息伴着灼热的呼吸近在耳畔，荷尔蒙满空间乱撞，撞得凌濛意乱情迷。 　　关寒一宿烧得迷迷糊糊，凌濛不知道他到底清楚不清楚状况。 　　她人生第一次跟异性相拥而眠，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更没有想到是他。 　　起初尴尬万分，但后来看关寒睡着了，困意袭人，她也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被外面的惊呼声给吵醒。 　　迷梦天音er目瞪口呆： 　　“我的天哪，我们找了这两人一宿，没想到他们却在这里睡得天昏地暗！” 　　“看不出来关大公子平时温文尔雅，原来喜欢这种情趣……” 　　“我就说怎么喊柠檬出来打游戏她都不来，是别有原因，啧啧！” 　　凌濛一个鲤鱼打挺从帐篷里蹦出来：“你们听我解释啊……” 　　关寒比她镇定得多。经过了一个晚上，他的烧大约是褪了不少，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面对着表情五花八门的众人，他显得：“不用解释了，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凌濛欲哭无泪。 　　关寒还雪上加霜地提醒她：“你睡了我，要对我负责。” 　　 ☆、Chapter 18 　　18 关寒：“你满意你看到的吗？” 　　经历了一晚上的凄风苦雨，清早能被同伴们找到，凌濛热泪盈眶地感受到着迷梦天音成员们春天般温暖的爱。但关寒那句“你睡了我，要对我负责”像“负心汉”的巨石一般压在心头，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琢磨着回去后绕着关寒走。 　　关寒仍然发着低烧，以至于凌濛心存侥幸地祈祷，说不定他只是发烧时说的胡话呢，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记了！ 　　但天不遂人怨。 　　回去的车上，关寒躺倒在车后座休息，小伙伴们看凌濛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样了你都不管他，也不想想他是怎么会沦落至此的！你简直禽兽不如！丧心病狂！人性都喂了狗吗！ 　　凌濛腹背受敌，一面受到良心的谴责，一面承受道德的压制，一咬牙一跺脚，坐到车后座去给关寒当抱枕。 　　车后座显然太短，关寒躺着也只能蜷缩着腿。见凌濛上来了，他在迷糊之中降尊盱贵地睁了一下眼，打蛇随棍上，很给面子地拿凌濛的大腿枕着脑袋，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了她的腰：“我不会再离开你……” 　　救命，他这是在演哪一出苦情戏啊！ 　　发个烧而已，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或许是因为人在身体不适的时候精神也比较脆弱，关寒此时的粘人跟平时判若两人，车内的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前排开车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紧接着迅速捂住了被辣到的眼睛，再扭转回头的时候脖子发出咔咔的机械声。 　　凌濛抬眼看了前排两人一眼，面颊发烫，连耳根子都觉得烧得慌，浑身僵硬地低下头去，拍了拍关寒的手臂，立马换上了一副温柔如水的强调：“不走不走，我们这就回家去了啊。” 　　汽车驰骋在林区的山路上，窗外绿意飞驰而过。 　　凌濛眼前明澈如雨，她伸手试探着摸了摸关寒的额头，还在发着热，看来经过了一夜他的高烧还未褪，早上那河东狮吼的一下简直犹如回光返照。 　　一夜露宿荒野，凌濛也是浑身酸软僵硬，但她知道此时的关寒一定更难受。 　　她看着他轻轻皱起的眉头，忍不住伸指轻戳着去展平。 　　往昔的像是萤火虫的微光，飞散又聚拢，映照心底一层莹莹如玉的温暖。 　　他虽然嘴上从来不积德，脸上也永远是那副志得意满的傲慢，但从要认真起来，却没有一刻不在为自己着想。 　　她再迟钝，也知道在这个人口数量突破千万的城市里，若无血缘关系或是满心的欢喜，决计做不到如此地步。 　　也许他说的喜欢，并非虚言吧！ 　　可是轮到现在，扪心自问，自己何德何能，与他比肩相配？ 　　一行人回到酒店，帮忙把关寒扶进房，凌濛也没什么拍摄任务，大伙儿就撺掇凌濛留下来照顾他，还有好事儿的不忘吹声口哨：“好歹给人家洗个热水澡啊？” 　　关寒吃过药就躺上柔软的床榻，凌濛正要给他拢好被子，关寒却一下子坐了起来，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凌濛目瞪口呆，怀疑他烧迷糊了：“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关寒声音有点哑，但吐词沉稳有力：“洗澡。” 　　凌濛的意识里，发烧的人吃完药要捂出一身汗退烧才是正道，但以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关寒应该是有洁癖。这么汗津津过了一夜已经算是无可奈何，这会儿哪儿还能忍？她想劝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得干巴巴地说：“捂一身汗就好了，忍一忍啊？” 　　果然，关寒想也不想：“汗黏黏的，我睡不着。” 　　凌濛只好去给他放洗澡水，用手试了试水温，再扶着关寒进了浴室。她生怕关大少临时有吩咐，带上浴室门后就在房间里坐着等。 　　久等不见关寒出来，她百无聊赖，敲了敲浴室门板。 　　“关寒？师兄？” 　　喊了两声，也不见人答应，凌濛担心出事儿，不假思索，拧开把手，风一样冲了进去。 　　关寒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脑袋枕在浴缸边缘，双目轻轻阖着，竟然是睡着了。 　　凌濛走过去试了试水温，水有些凉，她连忙推醒他：“师兄？” 　　关寒这才睁开眼，眸中还带着倦意：“怎么了？” 　　“你刚才……睡着了。我在外面喊你你没答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就冲进来了。啊水凉了你赶紧出来！” 　　她本应理直气壮，却在垂眸时看见了水下荷尔蒙蓬勃的男性身体，不自觉地红了脸。 　　水下肌肤白皙而柔韧，腹肌的轮廓落落分明，还有双腿间凌濛只在动作片里偶尔得见的器官…… 　　关寒扶着浴缸的边框站起身，对这样的“坦诚相待“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跨步出来，修长的双腿在人眼前展示着清晰而柔韧的曲线，全身毫无遮拦。 　　勾唇微笑，眼波流转：“你对你看到的满意吗？” 　　他倦容之下，精神并不好，但微笑起来带着痞痞的流氓气，与平时的绅士儒雅判若两人，这样毫无阻碍的四目相对，简直能迷死人 。 　　凌濛没脸答话，她的身体却替她回答了。 　　仿佛有一股邪火从体内往外窜，一股热流顺着鼻腔涌了出来。 　　凌濛下意识就捂住了鼻子：“我我我我去帮你拿浴巾！” 　　“别忘了我可是病人啊，哎哟我的脚有点发软快过来扶我一下。”关寒接过凌濛拿来的浴巾，站起身裹好了自己，趿着拖鞋扶着凌濛肩膀往里走，“咦你怎么流血了，让我看看。“ 　　“你别靠近我就好了！“凌濛刚才借着去给他拿浴巾的功夫已经往后颈拍了凉水，还找了纸巾堵住鼻孔，此刻拿着帕子捂着鼻子，想起关寒全身也只裹着单薄的浴巾，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她看着他钻进被子，替他掖了掖被角，正要起身，关寒却伸手去抓她的手：“别走，陪我一会儿。“ 　　他难得的示回弱，今天却接二连三，凌濛只觉得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此时此刻，就算是让她溺死在他眼中那层柔光里，只怕她也是鬼迷心窍的愿意的。 　　她被他手抓得正着，十指相扣，两人掌心的热度互相传递：“师兄，我不走，你先好好休息……” 　　她没有跟人这样相处过，只知道关寒在看着自己，被他看得有点尴尬：“你要是睡不着，我给你读段马哲吧？” 　　关寒：“……” 　　见关寒没有反对，她竟真的在网上找了一段马哲教材里的内容念了起来。 　　关寒对内容兴致索然，但凌濛声线轻柔平稳，确实助眠，不一会儿，关寒就合上眼睛，呼吸均匀平稳。 　　房间里只开着夜灯，薄薄的灯光打磨出他英俊的轮廓，美轮美奂。 　　关寒刚刚睡着，他搁在桌上的电话就震动了起来。 　　凌濛看着他的睡颜，不忍打扰，悄无声息地抽回了手，再将关寒的手塞进被窝捂好。她起身行至桌边，拿起他的手机，来电人姓名显示着沈浪，她走去阳台接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边沈浪的咆哮：“怎么回事儿啊你？对迷梦天音这么上心，投了钱还赔上人，是要嫁过去吗！如果这样妹子都不从，你可是就有点尴尬了啊！” 　　凌濛听见沈浪的声音就满脸黑线：“沈浪，我是凌濛。关寒他已经睡了。” 　　“哦，你们已经……了啊？失敬失敬！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们！” 　　凌濛被沈浪的脑回路绕得跳脚：“不是你想的那样！！！关寒他生病了！！！” 　　沈浪追问：“他发病了？” 　　“发什么病？” 　　“他在美国的时候曾患过严重的抑郁症嘛，不是发病就好。他到底怎么了？” 　　EXO ME？！！像他这样嚣张跋扈的人能患上抑郁症？他不把别人搞抑郁就不错了吧！凌濛略去跟关寒在外面过夜的经历不谈，避重就轻地告诉沈浪：“他感冒发烧，这会儿才吃了药睡着。”又问道，“他抑郁症是怎么回事儿？“ 　　“人生在世嘛……谁不会遇到点事儿啊……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强大，所以大家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内心也很强大，凡事儿都自己扛，他不抑郁谁抑郁！” 　　凌濛从来没听关寒提起过这茬：“我……可以问一下是有什么诱因吗？” 　　“等他自己愿意说的时候让他亲口告诉你吧，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说。” 　　等等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沈浪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凌濛也就不再追问：“好，那你刚才说他投钱是怎么回事儿？他投资了迷梦天音？” 　　凌濛有点心虚又有点自大地想，不会真的是因为自己吧？ 　　提起这个沈浪就没好气：“总不是钱多得烧得慌？一身的王子病。不多说了，照顾好他。” 　　“我会的。” 　　 ☆、Chapter 19 　　19 误会 　　大概是因为吃了药的原因，关寒睡起来倒是老实，倒下去就睡，迷迷糊糊醒了几次，也就起来喝了点牛奶上了趟洗手间。 　　凌濛守一整天也不觉得累。 　　第二天，关寒原地满血复活，迷梦天音这次外景的拍摄任务正好达成，就打算全员返程。 　　凌濛一脸的痛不欲生：“什么？这就回去了？” 　　她根本都没玩够啊！ 　　岂止是没玩够，她现在对西双版纳的印象除了拍照时候当背景的花花草草，就只剩下凄风苦雨了。 　　关寒安抚道：“你要喜欢，有空了我们再来旅游，先跟大家一起回去吧！” 　　在去机场的大巴上，大家坐下来，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凌濛跟关寒并肩坐，关寒架起了笔记本电脑开始写稿子，凌濛无所事事，瞄了瞄窗外景色，又瞅瞅近处秀色可餐的关寒，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也打算摸手机出来刷网。结果把包包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手机。 　　“怎么了？”关寒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凌濛。 　　凌濛上翻着眼皮，盯着行旅架上自己的行旅箱：“我的手机找不到了。会不会是在行旅箱里面？” 　　关寒：“再找找。行旅箱是我收拾的，东西我都清点过了，里面没有手机，酒店里的东西我也都扫了一遍，没看见你的手机。” 　　凌濛愣在当场，将最近使用手机的频率思索了一遍：“我说最近怎么这么安静呢？我昨天在酒店就没看到……估计前天晚上弄丢的……” 　　关寒大度地建议：“回去就买个新的吧，我跟你一起挑。” 　　凌濛还没点头应，大巴里有人喊了一声：“柠檬，你微博真棒！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啊！” 　　凌濛失恋般地落魄，垂头丧气地感叹道：“我手机都丢了你让我看什么微博哦！” 　　车里众人一片喧哗，关寒一侧目，解锁手机，翻开微博，屏幕上显示着柠檬在几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写的是一句烂大街的“岁月静好”，还配了一组图，这会儿已经被疯转了几万条。 　　关寒有几分幸灾乐祸地喊道：“快来火钳刘明啦！！” 　　凌濛一脸懵逼：“什么鬼？” 　　关寒把手机递给凌濛，凌濛点开来一看，是自己的微博账号发出的照片，迷梦天音其他人这时候还不知道凌濛的手机丢了，自然以为是她发的。 　　图片里，年轻英俊的男子坐在庭院里，浸润在融融日光中，周围是葱茏的花树，阳光如裙摆荡漾其上，娇艳欲滴。男子的眼上蒙着绷带，但丝毫无损他的美貌，逆光之下苍白脆弱，反而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手机的像素，随意的角度，照片上的人物都显得精妙绝伦，可见本人拥有怎样无死角的美颜。 　　凌濛如遭雷劈，指间停在屏幕上方，动也不敢动。 　　别人不明就里，但她心知肚明——这是一个月前，她去明浩瀚家给他读剧本时候偷拍下来的。 　　那时候明浩瀚还蒙着纱布，他们聊八卦，谈剧本，言笑晏晏，在她心里，他还占据着不可取代的偶像地位。 　　所以心怀激动地将他的照片存进手机里，如获至宝，却从没想过要公之于众。 　　手机丢了，微博就出现了这组图，凌濛不得不怀疑这两件事之间是有联系的：谁捡到了手机，用自己的手机登陆了微博，再把照片传到了网上。 　　凌濛眼睛眨了又眨，脑子里兜兜转转，想明白这一连串因果，献宝似的悄声跟关寒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关寒嗤之以鼻：“这还用想？明摆着就这么回事儿呗。” 　　关寒扫了一眼看起来很紧张的凌濛，顺了顺她的背：“不要紧张……你要红了……” 　　凌濛扶额崩溃状。 　　那条微博有几万的转发量，是因为发上去没多久就被人扒出来照片里的人是明浩瀚。由于有了先前明浩瀚与凌濛互粉的铺垫，此时微博炸开了锅，对她有骂有赞，也有猜测他们俩人什么关系的。 　　好在凌濛有了上次上电视的尴尬经历，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当务之急也顾不上关注评论，她在关寒的指点下，用关寒的手机登陆账号，删除了那条微博并改了密码。 　　但其实意难平。 　　即便并不是自己亲为，当所有的焦点与冒头都指向自己的时候，她根本没法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坐在众声喧哗的大巴车里，心里越发燥郁。 　　从转发量来看，明浩瀚或许已经知道了这条微博。 　　凌濛心里惴惴不安地琢磨着，如果明浩瀚看到了，大概会讨厌自己吧？这样一来，处心积虑积攒下来的情谊全都要功亏一篑了。 　　啊呸，要生气也是自己先生气才对！分明是他为了接近顾岭才拿自己当跳板，把自己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 　　不不不……这也无可厚非，尽管他动机不纯，他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想来想去，不管怎么这么说，这次的事情是自己理亏在先，答应了人家保护隐私，又偷拍人家…… 　　她脑容量本就不大，这么颠三倒四的思来想去，她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关寒却不知道凌濛此时复杂的内心OS，在word上敲出了一行文字指给凌濛看：捡到你手机，应该就在我们车上。 　　凌濛大惊之下正要叫出声，幸好关寒未卜先知，捂住了她的嘴，对她比划了一个噤声。 　　凌濛：“……？！！！” 　　关寒：“不知道是谁，不要打草惊蛇，自己留心。没有证据你这么乱猜，即便真的找到，人家也不会认。倒是你，最近跟团里谁有过节嘛？” 　　凌濛摇摇头表示想不到。 　　迷梦天音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硬要说谁看自己不顺眼，无非就是有些CV眼红自己没有成为迷梦天音的招牌。但凌濛向来没有害人之心，她以己度人之下，怎么也不觉得有人会对自己做这种事。 　　关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不着急。这条微博你删了就当这事儿翻篇儿了，你这几天就别看消息，现在信息这么爆炸，什么红透半边天的明星，还不是一阵风就过去了。” 　　———— 　　回到S市，凌濛换了新手机，通讯录跟常用软件安装就位，就接二连三地收到了消息。 　　未接来电里有方明华跟明浩瀚的电话，明浩瀚还给她发过微信：“微博是怎么回事？是你本人发的吗？” 　　她握着手机看了又看，不知道怎么回。 　　———— 　　迷梦天音。 　　凌濛在茶水间，看着明浩瀚和方明华一起走进门厅，说是来找人的。 　　她刚从茶水间探出的头又缩了回去。 　　万幸他们没看到她，她于是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打算悄咪咪地开溜。 　　结果不知道是哪位不开眼的，看到她就喊：“凌濛，你表弟来找你了！” 　　凌濛：“……” 　　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她微博的事情，公司全员都知道了，这人怎么就非记得她让明浩瀚扮自己表弟那茬儿？ 　　算了算了，毕竟是自己做的孽，还是该自己来还。 　　凌濛在外间跳了两个八拍的第八套广播体操，继而一转身，大义凛然、视死如归、龙行虎步地走进会客厅去，只看了一眼明浩瀚就泄了气。 　　这人长得可是真好看呐。 　　如果不是现在面沉如水、来势汹汹，她还想再多垂涎三秒钟他的美色。然而同行的方明华一脸肃穆，一句话就把凌濛拉回了令人头疼的现实：“凌濛小姐，我们是过来，是想找你谈谈你微博发出明浩瀚照片的事情的。” 　　凌濛满肚子委屈与不甘。她原本真的以为如关寒所说，过几天就过去了，她本就鸵鸟，只待时间耗尽流言蜚语，结果没想到明浩瀚上门兴师问罪，她也确实无可辩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手机被人偷了！” 　　方明华嗤笑一声：“我真是没见过更烂的理由了。能编得有创意一点吗？” 　　明浩瀚的视线穿过太阳镜，与她短兵相接。继而，他露出一点疑惑不解，下巴的优雅弧线从太阳镜下显露出来：“我可以相信你吗？” 　　不等凌濛说话，方明华说道：“不管怎么说，照片都是从你这里流出来的。我们当初有约在先，你的工作是优先保证明浩瀚的隐私。你违约了，我们随时可以起诉你。浩瀚曾经那样信任过你，可是你是怎么对他的？我代表我们公司要求你撤销伤害，并正式道歉。” 　　凌濛委屈非常，但道歉还是带上了十二分的诚意：“对不起！我会把我从你们那里收到的钱款如数退还给你的。不管你们信不信，真的不是我发出来的，微博我已经删了，你们需要公开道歉的话我也会做。” 　　明浩瀚：“退钱倒是不必了，只是发生了这种事儿，我恐怕以后没法继续跟你做朋友了。” 　　此前，凌濛心里暗暗发誓脱粉、转黑不止一两回，没想到，临到明浩瀚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胸腔像是被重物击打了，胸口闷闷地疼了一下，有点站立不稳。 　　顾岭推门而入，双目直视明浩瀚：“这件事不是凌濛做的，请你不要冤枉她。” 　　明浩瀚没做声，直视抬头看她。 　　顾岭知道明浩瀚在看自己，她继续说道：“换成是我，我也会生气。凌濛偷拍你照片固然是她不对，但她一直都是你的粉丝，把这些照片自己珍藏起来，并没有有意外泄，这次纯属意外，我觉得，这不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明浩瀚听顾岭说完，用尽量听起来平常的语气开口：“顾岭……你这么说了，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对别人这么大度，为什么对我就不行？” 　　顾岭垂眸，似乎沉思了片刻，才回答道：“对不起，无关大度，我只是比从前更加明确，已经不喜欢你了。” 　　凌濛起初见顾岭进来，满心都是欢快奔腾着的小羊驼，心想顾岭什么意思，当自己的面炫耀跟明浩瀚的关系吗？ 　　我可是有关寒大大庇佑的呢！ 　　但听着听着，她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了。 　　从他们之间的争吵可以断定，他们俩的确是认识，还有一段旧情，可是现在明浩瀚又帅又有名了，这样追过来，为什么还会被拒之门外？ 　　上次那个吻只是明浩瀚的一厢情愿吗？ 　　凌濛浑然忘了自己才是引起这期事端的罪魁祸首，当起了吃瓜群众。 　　明浩瀚不再多留，方明华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 　　凌濛试了试音，一天心情不好，觉得有些气闷，于是去天台上吹风。 　　风声里夹杂着隐隐的、沉闷的哭声。凌濛绕着天台转过去，发现是顾岭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抱头呜咽。 　　她在这一瞬间心软下来，于心不忍地过去，蹲在顾岭旁边，摸了摸她披散下来的、瀑布一般的长发：“顾岭，怎么了？” 　　她难得机智一回，问：“是不是因为明浩瀚？” 　　顾岭双目通红，看见凌濛，连忙擦去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抽噎：“当时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跟明浩瀚认识。我只是觉得，我与他缘分已经到了头，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会再有瓜葛，更不想给你带来困扰。” 　　凌濛却还保持着清醒：“那你现在……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吗？” 　　这问题太难答，顾岭说道：“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但我不能告诉他原因，我也不能告诉你。”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但是这件事是我一辈子的耻辱。” 　　凌濛本来只是想安慰安慰顾岭，但看顾岭这个样子，忍不住又心疼又好气，她抱住了她的肩膀，与她靠在一起：“顾岭，别难过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她想起自己对顾岭蛮不讲理的误会和冷若冰霜，又为了一个角色毫不考虑顾岭的感受…… 　　顾岭有难言之隐，她却从没有体谅过，她怎么能对自己的朋友这么过分呢。 　　不知怎么，愧意横生，又想起现在的顾岭和明浩瀚，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岭却忽然破涕而笑：“喂，为什么哭这种事情你也要来陪啦！好了啦我不哭了！” 　　凌濛：“还说，你这么好看的妹子，哭起来简直鬼见愁……” 　　两人相视，虽然眼中还带着潮气，面容上愁容却散淡了些。 　　 ☆、Chapter 20 　　20 掌控欲。 　　答应了方明华要对泄露明浩瀚照片一事致歉，凌濛就咬着手指趴在笔记本键盘上发愁。短短几行字，翻来覆去地删了写、写了删，修修补补，怎么改都觉得不尽如人意。 　　她倒不是有多担心方明华会代表公司一纸诉状将她告上法庭，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理亏，再加上成天被微博评论和私信围堵，get到了越来越多的脏话，一心想要速战速决，早一日息事宁人。 　　再看看微信，明浩瀚仍安静地躺在她的好友列表里，并没有互删，心里五味杂陈。 　　即便以后做不成朋友，也还是期望能好聚好散，不要是自己对不起他吧。 　　凌濛正兀自出神，冷不防关寒从身后走过来：“你在种蘑菇呢？” 　　凌濛想要叉掉文档，已经来不及，当务之急只能用肉体做阻挡。她猫着腰，果断地挡在电脑屏幕前：“没、没干什么啊。” 　　关寒微微眯起眼，将凌濛慌慌忙忙地动作尽收眼底：“即便是在看什么小黄文也不用害羞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写得好么？拿来看看！” 　　关寒径自拿过了她的笔记本，扫了一眼屏幕，立刻就真相大白：“哟，致歉声明啊，这是跟谁啊？” 　　凌濛见已然瞒不过去了，索性豁出去了跪求大神指点：“就上回微博发了明浩瀚照片那事儿……师兄你帮我把把关，看看我这样写行不行？” 　　关寒视线盯着凌濛的电脑屏幕：“不敢当，你当年可是我们中文系的才女，你这文采斐然、情真意切的，哪里有我指点的余地？再说了，致歉声明这种东西，跟我这辈子可是没什么缘分。” 　　个人原则和个性使然，凌濛对人对事总是有几分客气，甚至有时候会刻意讨好，即便自己受了委屈，只要不是太过分她都不以为意。但关寒不同，他是一惯的眼高于顶，认为自己为人处世没有什么不周到，如果不小心惹谁生气了，那也一定是对方脾气不好。 　　他这样脾气，连带着看凌濛吃这种哑巴亏，也替她憋屈。 　　凌濛一听关寒这夹枪带棒的口气，就知道大神话里有话：“不不不，师兄我错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大神、丰碑、榜样，神一样的存在……” 　　关寒似乎有点受用：“要我说，你这叫什么道歉信，不如干脆叫忏悔书算了。诺，你看看你自己写的，对将明浩瀚照片的泄露深表歉意，并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同类事件……这都是上什么鬼！” 　　“道歉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关寒：“我不明白的是，事情又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凌濛弱弱地回应：“就，不管怎么样，他的照片是我拍的，然后从我的账号发出去的嘛……” 　　关寒似乎被她一口气噎到了，歇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掷地有声地啐道：“道歉个屁，这事儿本来就跟你没关系，说白了就是有人用你的手机登录了你的账号。你把自己的关系撇清不就完了吗？别人叫你道歉你就道歉？” 　　“你智障吗”的鄙视犹然生动地浮现在关寒脸上，以至于凌濛怀疑自己的决定：“所以……就真么放着不管吗？” 　　“还是得写。” 　　关寒一屁股坐下来，就着凌濛的电脑将编辑框里的字符尽数删除，直接在长微薄的编辑框内编辑文字。 　　凌濛十分有眼力劲儿地给他端来香气弥漫的热咖啡。 　　他先是替凌濛声明这次照片发出来完全是因为微博账号被盗，至于照片，她压根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凌濛眼睁睁看着关寒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好先前没有在网上说我手机丢了之类的话……不然这谎还编不圆润了。” 　　关寒似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认真思索了片刻，深明大义地继续往下写：“但我仍然对对这次事件给明浩瀚先生带来的困扰向他表示诚挚的歉意。至于盗号一事，我将继续追查到底。”末了，还还不忘记@一下明浩瀚。 　　回车键一敲，微博发了出去。 　　凌濛只觉得眼前一黑，这也太黑太没有责任心了吧……干脆利落地就把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这样……会不会显得……有点，太没有诚意了啊？大家会不会相信啊？” 　　关寒不以为意地耸肩：“我是个小说家啊，我为什么要让大家相信我的每一句话啊！” 　　“那追查盗号这件事情怎么办？” 　　“追查个屁，过一阵子谁还记得这茬儿？” 　　凌濛简直咬牙切齿——为什么要相信他会认认真真帮自己捉刀写这种东西？ 　　但微博已经发出，再撤销删改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辙。 　　就这么着吧。 　　凌濛自暴自弃地想。 　　谁料到，没过几分钟，明浩瀚就转发了凌濛的那条围脖：我接受道歉，也请支持我的粉丝们不要过多指责柠檬，我相信在这件事情里，她也是受害人。 　　“看吧，”关寒得意地勾唇指了指屏幕，“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凌濛目瞪口呆：这俩人到底什么路子！蛇精病啊！ 　　事毕，关寒拿过凌濛的手机，找了几个角度自拍了几张，留下一张自己满意的，设置成手机背景，再把手机归还给凌濛，大度地说道：“想发网上尽管发，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记得顺带告诉大家你已经名花有主了，提醒外面那些阿猫阿狗不必惦记了。” 　　“喂……什么跟什么就名花有主啊！” 　　关寒言罢，也不理凌濛，扬长而去，留下无风也凌乱的凌濛，看着网络上评论风向迅速倒转。 　　如果内心波动如果能换成弹幕显示，此时此刻凌濛的内心波动能亮成一排排大写加粗的她自己也看不懂的数据代码，最终炸成一蓬烟花。 　　关寒替她捉刀撰文，那些褒贬不一的喧哗声发端与网络，终于渐渐消失于网络。 　　期间凌濛的心潮起伏有如惊涛骇浪上行船，终于随着评论的偃旗息鼓而驶入港湾。 　　凌濛并不知道的是，关寒听闻明浩瀚去公司找了凌濛之后，就私底下约见了一次明浩瀚。 　　私人别墅里，关寒毫不拐弯抹角：“你我时间都很宝贵，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是为凌濛的事情来的吧？”明浩瀚与他四目相对，有几分笃定地说道。上回见面，明浩瀚还被纱布蒙着眼，听声音只当关寒是家财万贯的贵公子，这次看见他的脸，才发现他锋芒是如此外露。 　　关寒：“是。我知道你因为照片的事情对凌濛有些误会，但你别忘了，她能有你的照片，是因为你给了她接近你的机会。” 　　明浩瀚似乎被说中了心事，眼中光芒阴郁了一瞬。但那薄薄的浮光一闪即没：“关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找她纯粹是因为工作的缘故。” 　　关寒不吃他那套：“你不必急着否认，我今天是来和解的，不是为了指责谁。实不相瞒，我让人调查过你，你是上学的时候被星探发掘才踏进了娱乐圈，但你并非科班出身，家世背景普通，一度遇到瓶颈期，就在那时候，你遇到了顾岭。她虽然不常出入社交圈，但家世显赫，你们俩开始了秘密恋情。” 　　明浩瀚听着关寒的话，越往下听，脸色越发阴沉：“你想说什么？” 　　关寒有恃无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我并不关心你的八卦，我让人查你也只是因为好奇你为什么接近凌濛。后来我才知道，你跟顾岭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明浩瀚：“所以呢？” 　　关寒：“顾岭父亲被处分后，她低调地离开家，开始了新的生活，也跟你断了联系，你们重逢后她对你一再拒绝……”他顿了顿，似乎考虑了一下明浩瀚的感受，又继续说道，“这是你们俩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但我希望，从今往后，你的事情不要将凌濛牵扯进去，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关寒：“如果因为上次照片泄露，你需要赔偿，开个价。” 　　没想到关寒将事情查的这么明白透亮，明浩瀚自知理亏，况且他本来也不是冲着钱去找凌濛的：“这件事情我已经答应了顾岭不追究，就这么翻篇吧，以后……我不会牵扯上她的。” 　　一番谈话后，两人达成了协议，大有从此你我楚河汉界，井水不犯河水之意。 　　关寒志得意满，起身告辞。 　　明浩瀚在他身后喊住了他：“等等，你……既然调查得这么清楚，你知道顾岭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他至今仍然坚信，如果只是家庭原因，她不会这么决绝果地离开他，还拒绝了一次又一次……这其中也许有什么她难以言说的隐情。 　　关寒皱了皱眉，头也不回，站在原地，留给他一个背影：“我不知道，也没有义务告诉你。” 　　 ☆、Chapter 21 　　21新剧第一撕 　　从西双版纳回来之后，迷梦天音《千秋雪》的广播剧正式开启。 　　CV们疯魔了一样进入了为《千秋雪》爆种的状态。 　　倒不是因为从西双版纳的如画风景里找到了灵感，更不是为了表示对关大公子带队旅行的感谢，而是因为信陵公子请来的专业配音导演如狼似虎，没怎么经受过专业训练的CV们猛然落到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导演手里，被调|教得□□。 　　角色多，而团队人员有限，CV们有的人一人分饰几角，有的在一个角色的音上卡了一遍又一遍。先前网络互不干扰只录完交干音的模式避免的摩擦这会儿都爆发了出来，互相吹捧或者指责对方。 　　但这些口角很快就被配音导演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对角色音的要求极高，哪怕只有一句台词的角色，他也亲自听音，但凡有一点不满，立刻推翻重来。年轻人们被折腾得连吵架的力气都没了，一进录音棚，所有的情绪被迫集中在角色上。 　　情绪调动之下，面部表情五花八门，在棚内撕心裂肺或者开怀大笑，棚外的人但凡还有力气拍照，收集到的绝对是能风靡全网的表情包。 　　凌檬作为女一的配音，台词多，导演盯得紧。即便自诩勤奋，她也没有接受过这么高强度的训练，忙得脚不沾地，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倒头就睡，梦里还会不时蹦出来关寒小说里的台词。 　　关寒有天看着凌檬穿鞋出门，好整以暇地靠在门边：“这么忙？” 　　凌檬忍不住吐槽了两句配音导演的严肃认真，关寒还不信：“我原作者都官方盖戳觉得你配得不错了，他还能挑得出刺来？” 　　“呃……你是……因为跟我太熟所以不忍心打击我，才这么说的？” 　　凌檬万万不敢在关寒面前质疑他的权威，把到嘴角的那句“术业有专攻”给吞了回去，叼着三明治匆匆跑走了。 　　即便如此，导演似乎也觉得未尽如人意。 　　为锻炼CV们抗干扰的能力，有人配音的时候还特意叫上了暂时没有配音的在棚外围观，听干音的时候要叫上当事人自己，当面指导。但凡CV们玻璃心一点，只怕要当场破窗跳下二十几层的高楼。 　　这么过去了一阵子，茶水间里经常有人聚众，哀嚎一片：“干嘛这么严格，不是还有后期吗？” 　　安玖真世作为男主角，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实在是憋不住了：“要不我们合计一下，把导演堵在停车场打到他来不了吧……” 　　茶水间里其他人看着他沉默不语。 　　安玖真世：“怎么了？你们刚才不是也抱怨着吗，这点胆量都没有？喂是不是汉子啊？” 　　只有凌濛低声回了一句：“我们女汉子，不算汉子的。” 　　安玖真世见气氛诡异，一回头，见导演站在他身后：“真世，你今天这段打戏，录二十遍，交给我。” 　　导演扬长而去，安玖真世目送他背影，冲在场的CV们低声咆哮：“太不够义气了！都不提醒我！” 　　其余人已经笑岔了气：“真世大大，我们有用眼神示意的，是你对我们选择性的无视了……” 　　只有顾岭，冷静地面对导演的“挑剔”，认真与他讨论角色。 　　但凌濛看得出来，她出了棚也是一脸佛挡杀佛的肃杀。在全员崩溃中，她可谓是表现得最淡定从容的了。 　　凌濛心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够这样处变不惊啊：“喂，你是不是认识导演啊。每次只有你的戏过得最快，我都怀疑当初不该抢你的角色……” 　　和解后，她已经能坦然面对自己抢角色这回事儿，不经意地脱口而出，顾岭也不以为意：“我曾经学过专业配音，虽然没有学得太好，但好歹有些底子。你也别气馁，他严格些，才能出高质量的剧。” 　　这么屁滚尿流地忙了两个星期，团队基本都交全了干音。 　　配音导演那句“差不多齐了，我和信陵先听音，让后期开始做，如果需要的话随时补音”仿佛如天籁，一干CV无一不是热烈盈眶、喜极而泣。 　　———— 　　迷梦天音成立公司后，首部广播剧《千秋雪》第一期的预告正式见诸网络。 　　这次预告不可谓不声势浩大。 　　CV角色形象先行，打破了圈内见光死的传说，从视觉上满足了粉丝们对CV形象的好奇心。网络上议论纷纷，不管是因为心理落差的吐槽，还是因为粉丝滤镜的赞美，至少第一炮打出去的时候掷地有声。 　　而预告片不过三分钟，音频效果别说是听众了，就是预先在公司听过的CV们也纷纷被自己的声音所惊艳，配合着刀光剑影或是雪月飞花的背景音，仿佛被带入了的那个渺远无疆、虚无缥缈的世界。 　　迷梦天音的预告片网络反响强烈，叫好声一片，收到了超出预期的效果，令成员们精神振奋，对配音导演的态度也发生了惊天逆转。 　　但好景不长，新剧预告发出不到十二小时，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关于迷梦天音和信陵公子的“黑料”帖在网上卷土重来。诸如《扒一扒那个势将整个团队带进阴沟的信陵公子》、《被逼来开迷梦天音的黑料贴》、《睡妹子，装大款，真世大大，带我飞》、《跪舔关寒大大，公子你辛苦了》……之类的帖子仿佛同一时间出现在各大圈内论坛，战火又从论坛蔓延上微博。 　　茶水间里，得知自己被点名的安玖真世一脸无辜：“喷公子就喷公子好了，为什么连带我也被拖下水？哥只想做个安静配音的美男子好么！” 　　中指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真世大大，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装成高富帅约炮妹子啊，你这三观不正啊……” 　　安静的美男子一点就炸：“老子是个屁！” 　　凌濛跟安玖真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习惯了每天跟他互怼，不等他说完立马接口道：“你就是个屁！” 　　安玖真世：“你还能不能不窝里横了！你们听我说！哥虽然声线华丽贵气在网络上被称为贵公子！但哥走的是贫穷贵公子的路子啊！我对着我百分百攻音发誓，我可从来没有为了睡妹子装大款啊！我真是冤得六月都能下黑雪了！” 　　茶水间里的人面面相觑一瞬，排排坐下来，听这个网络上人气颇高的男子谜一样的恋爱史。 　　据安玖真世自称，当初妹子是因为安玖真世的声音喜欢上了他，在网络上不断骚扰他。安玖真世那时候不红，觉得妹子诚意满满，于是约着见了一次面。为了给她留下不错的印象，他用省吃俭用出来的钱带妹子上高档西餐厅，每次给她买礼物也是打肿脸充胖子。 　　这么交往了一两个月，妹子认定了安玖真世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打算跟他在一起了，结果去安玖真世住处一看，顿时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中指哥抓住重点：“所以你到底睡了妹子没？” 　　安玖真世：“睡了个屁！我要是睡了她，让我这辈子都硬不起来！” 　　群众一片嫌弃的“噫！污！” 　　凌濛：“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太爱面子。怎么样，人设崩了吧？” 　　安玖真世：“我再得瑟比得上你们家关寒？！” 　　不知道什么，他无心的那一句“你们家”的让凌濛有点受用，心头甜了一下。都忘记要怼他的目的，口是心非地回道：“关寒可不是我们家的啊！” 　　夜澜雪一针见血：“人家关寒大大可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啊。” 　　安玖真世膝盖一痛：“债见！友尽！” 　　信陵公子走到茶水间，看见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散了吧散了吧，明显是冲我来的，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安静的美男子刚平息下来，又被点了一小撮火苗：“冲你个毛线！连我都榜上有名呢！我觉得，这次就是冲着我们迷梦天音来的，因此，我建议，大家群起而攻！” 　　信陵公子看了安玖真世一眼：“群起而攻怎么攻？我在明，他们在暗，我们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跟他们一样脏水泼一地？” 　　安玖真世：“还能是什么人？无非就是以前被迷梦天音赶出去的那些人呗。” 　　信陵公子：“他们可以地图炮，但我们不行。他们在网络上喷人的成本低廉，可我们的每一句话都代表我们的团队和公司的形象。我组建这个团队，不是为了跟从前一样每天在网上撕逼的！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谁也不要去回复，更不要跟他们对骂。” 　　“难道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被他们骂？！！！” 　　十分钟后，顾岭敲了敲信陵公子办公室的们走进去：“我还是想为今天的事情说两句。为什么那些帖子都在今天冒出来的？说明他们知道我们要发预告片的时间。你看这帖子都是有备而来，有小号精分，搞不好还花钱雇了水军。” 　　信陵公子：“所以你是想说，我们团队里有内奸？” 　　顾岭：“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包括上次凌濛手机丢了泄露照片，我认为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听凌濛说过事情经过，上次应该是有人西双版纳到了凌濛的手机，在上飞机前把照片发出去，然后销毁了手机。” 　　信陵公子：“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顾岭：“暂时没想到，但是我要给你提个醒，我们防患于未然。” 　　信陵公子陷入了沉思。 　　当晚，信陵公子第一次对针对自己的帖子在网络上发生。他未明说对象，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在针对K及K的拥护者的发言。 　　他的帖子标题是《吾道不孤》，正文如下。 　　[我本来不想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耗费网络骂战上。但我作为迷梦天音的领导者，亲眼目睹了我们团队的成员为《千秋雪》广播剧做出的努力，我不知道发帖的是些什么人，但我想说，你可以诋毁、诽谤我，但请不要对我团队的成员进行人生攻击。 　　我会把迷梦天音带去你想都不敢想的位置，虽然你我道不同，但吾道不孤。 　　你如果真要正式宣战，我们用作品说话。] 　　 ☆、Chapter 22 　　22 引火烧身。 　　信陵公子的发帖虽无法扭转一边倒的网络言论倾向，甚至还被直白地翻译成了“你们知道公子有多努力吗”，成了脍炙人口的笑料。但在声势浩大的唇枪舌剑中，还是翻起了浪潮，带动了迷梦天音自家粉接二连三地发出支持的声音。 　　“公子气场两米八！撑起迷梦天音全场！”“我萌永远是你萌的后盾！”“这么会撕逼，你们怎么不出剧！”…… 　　之类的言论一时之间撑起了网配圈论坛的半边天，对方锲而不舍，两边粉丝展开了骂战，接连几天，但凡上论坛，就能看到有关迷梦天音的帖子，热度不减。 　　毕竟是第一个成立商业公司的网配团队，牵一发而动全身，任何微观的动作都能受到瞩目，再小的瑕疵也能被放大，也成了众矢之的。 　　而此时此刻，迷梦天音里，成员们都被喷得有些麻木了，早就失去了当初被喷时候的谨小慎微，聚在茶水间里谈论关于自己的帖子，已经成了休闲娱乐活动之一。 　　“没被喷过你也敢自称大大？”成了他们自嘲的口头禅。 　　这天夜澜雪忽然提到：“哎你们发现没，这件事儿，从头到尾，K都没有转发过任何有关的消息，也没有对公子和咱们的预告片有所评价，照常干自己的事情，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 　　安玖真世：“废话，你见过哪个大BOSS自己往前冲的，当然要小怪冲完后才出来。” 　　凌濛还惦记着从前的社团情义，弱弱地反驳道：“也许他们真的跟这事儿没关系呢？” 　　糖糖：“由他们去吧，公子不是说了不让我们在网上发表言论么，我们管不了别人的嘴，只管得了自己的作为。就当他们是为我们刷热度，不管怎么样，我们因为这事儿关注还不少呢！” 　　“你倒是真的想得开，颇受公子真传啊。” 　　“不然怎么办，公子声明也发了，粉丝之间现在越掐越厉害，为了往我们身上泼黑泥，他们也是拼尽全力，我现在点开论坛都觉得辣眼睛。难道我们也要雇水军跟他们杠上去？” 　　———— 　　这天晚上关寒回家的时候，发现凌濛在院子里等他。 　　他走近了才发现，她吹着冷风咬着牙，看见自己回来立刻就撒开腿跑了过来：“师兄师兄，江湖救急！” 　　关寒看了一眼还在瑟瑟发抖的凌濛，拽着她往室内走：“什么事？进去说。” 　　凌濛喝了一大杯热牛奶才缓过来一口气，看着关寒：“最近那什么……师兄你对《千秋雪》广播剧的预告片还满意吗？” 　　她倒还学会拐弯抹角了！关寒看着凌濛期待的眼，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难得的没有卖关子：“虽然跟专业的团队比还有差距，但是作为前期宣传的话，我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 　　凌濛于是咬着杯沿，小心翼翼地问：“师兄你要是真觉得满意的话……能不能在微博上帮我们美言两句啊？” 　　关寒沉默了几秒，面色一沉：“谁派你来的？信陵？他被喷得再惨也是他自己的锅，可别拉我下水。” 　　凌濛见关寒板起脸心里就有点慌，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别误会！是我自己来找你的！我不是想要把你跟我们公司捆绑销售，我只是觉得……如果广播剧能够得到师兄的肯定，就能给大家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凌濛就是一根筋，认定了关寒作为原作者，“官方盖戳”最有含金量，就觉得粉丝们应该也会吃这套。 　　她一向不是会对对别人提什么要求的人，今天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想来也是鼓足了勇气的。 　　虽然关寒自己不怎么在意外界的评论，但觉得，既然是凌濛要求的话，说上几句话也不算怎么费事儿。 　　凌濛见关寒似乎是在犹豫，连忙补充道：“就几句！不用刻意说什么好话！就说你的真实想法就行了！” 　　“你确定需要我这么做？”关寒起身，“可以的。” 　　凌濛见关寒拿起了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心领神会地拍马：“关寒大大，师兄，你是宇宙第一帅的师兄！” 　　关寒当着凌濛的面就写了一条微薄。 　　他这次信手拈来，发的内容很套路，说《千秋雪》的广播剧授权是信陵公子几次三番找上门，诚意找自己请求的，自己起初很犹豫，是因为朋友穿针引线，才去公司听过干音。现在听了《千秋雪》的预告，放了一半的心，希望读者们一支持广播剧，就像支持《千秋雪》小说一样。 　　———— 　　第二天，凌濛志得意满地到公司，整个人还处于“我为公司立了功”，“来赞我赞我”的精神状态，红光焕发，满面春色。 　　顾岭一拍她的肩头，简直将她飘在半空的魂都要排散了：“凌濛！你看到今天跟关寒有关的帖子没？” 　　凌濛飘飘然地朝她眯眼笑：“我知道啊，那条微博还是我拜托师兄发的呢，怎么样怎么样，师兄强大的粉丝团是不是给了我们最强有力的支撑！这下战无不胜了吧！” 　　顾岭：“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是你跟关寒的关系都被扒出来了！” 　　凌濛：“什么？我跟大神啥关系！啊！我怎么不知道！” 　　她自己口是心非，含混不清，但网友却绝不含糊。 　　网文圈里当之无愧的大神关寒，虽然是成名于网络，但对粉丝的评论和留言一贯秉承着“闲看人间是非”的态度，自己作品下面的评论尚且从来不回复，更遑论衍生版权的演绎了。 　　这次专门针对广播剧发出声音，他的读者们率先炸了起来，纷纷跑去听《千秋雪》的广播剧。 　　而八卦者们，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的心态，对关寒与迷梦天音的关系细查深挖，终于挖掘出了有八卦料的消息： 　　关寒之所以放着那么多愿意高价购买他版权的公司不选，而是把授权给了此前并无商业经验的迷梦天音，还为他们在网络刷好评，其实是因为他跟迷梦天音的成员凌濛有着某种暧昧关系。 　　简直就像倒了一块的多米诺骨牌，一连串骨牌都跟着倒下去。这么一来，关于凌濛的八卦又炸响了半边天——先是喷她配音配得那么差为什么还能上电视，接着偷拍明浩瀚人品有问题，现在又是为了红抱起了关寒的大腿…… 　　这些人言辞怎么刻薄怎么来，凌濛面对着满屏幕的口诛笔伐一下子就觉得脑袋要炸了，一口老血都喷得出来，感觉自己简直是CV界的耻辱，怎么看都洗不白了。 　　“别理他们，关了电脑咱们去散散心吧。”顾岭帮她合上了电脑。 　　凌濛却坐在原地没有动：“抱歉，让我静一下，我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 　　凌濛腮帮子气得几乎要鼓成一只河豚，好半天，气焰冷静下来，心头又隐约觉得惴惴不安，心说，要是关寒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是把仙风道骨的道长拖下凡尘一般罪孽深重，又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七仙女衣服的牛郎，强行捆绑了两人关系。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的？ 　　她做不到信陵公子那样身处风口浪尖而处惊不变，幸好眼下没什么配音的任务，落地窗下，她发呆晒着太阳，打算虚度一个上午。 　　没想到不一会儿，就听说关寒来了。 　　凌濛惊弓之鸟一般，拔腿就要跑。 　　安玖真世看着凌濛猫着腰往外走：“你去哪儿啊，你们家关寒大大肯定是来找你的啊！” 　　凌濛头也不回：“掩护我！我……我找个地方躲一下。” 　　她低着头疾步外走，也不看来人，出门的时候恰恰撞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关寒长臂一展，将凌濛揽进了怀里，一下下顺着她的发丝：“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卷进来。” 　　他或许走得有点急，心跳还有点快，凌濛被他摁得脑袋贴在他胸口，这会儿还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猛地一下就脸红了。 　　“？？？”凌濛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窝在他胸口，不尴不尬地想，难道不是我把你卷进来的吗？ 　　关寒说道：“是我名声太盛，让大家注意到不该注意的地方。” 　　这人是有多自大啊，凌濛小声嘀咕道：“我之前还担心你会生气。” 　　“我生什么气？” 　　“就……他们在网上造谣生事，说我们俩……有暧昧关系嘛。” 　　“我们都睡过了，还不是男女朋友？”关寒想了想，说，“我知道了。” 　　凌濛心说你知道什么了，就见关寒放开自己，找个张桌子坐下来，翻开笔记本：“我来发微博，你只用负责转发就行。” 　　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到了要发一条申明，但更担心受到诋毁的凌濛情绪不稳，没来得发。 　　现在见到了凌濛，连文辞都在心底润色过了。 　　[关寒：我本来也没想过要隐瞒，只是觉得作品跟生活是分开的，不过既然被人扒出来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但有一点我要申明，我是听了柠檬的配音，才和她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才将角色交给她来配。另外，她没有抱我的大腿，她还没有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凌濛盯着微博，刚恢复正色的脸又微微地红了。 　　那么多八卦者的推波助澜，这么多利矢一般的恶毒言辞，几乎要将她射成刺猬。 　　可是关寒只需三言两语，就为她凝成了世间最坚固的盾牌。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怎么能再装蒜？ 　　凌濛于是转发了关寒的那条微博：“从这一刻起，我答应了。” 　　凌濛还有些不安：“这样就行了吗？” 　　关寒却没有久留的意思：“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一步，晚上见。” 　　“哦，好。” 　　关寒下到停车场后才给沈浪打了个电话：“给我雇水军，把那些抹黑凌濛的、子虚乌有的帖子都刷下去。顺便查查里面最活跃的IP看，是不是有以前离开迷梦天音的那帮人。” 　　沈浪：“你呢？” 　　关寒忍不住笑了：“我没有可以黑的料。” ☆、Chapter 23 　　23 爱你已久，永不能忘。 　　关寒让沈浪插手之后，网络上关于迷梦天音的争论爆发出了一个新的小□□。尤其是关于凌濛的言论，一溜先抑后扬的洗白贴，活脱脱把她洗白成了圣母白莲花，人设初始化成了毕业后胸怀不朽梦想、留在大城市独自打拼的励志少女，凭着热爱和努力现在事业爱情各自美满。 　　虽然先前那些水军死而不僵，但往往一个楼贴刚盖起来就被众声喧哗给淹没，像是小浪花被波涛冲散，终究没形成气候。 　　《千秋雪》的广播剧干音已经交全，后期稳步推进，外联方面，也已经联系好了几个平台，定档在圣诞前夕，配合着迷梦天音的官方微博一起发出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凌濛闲得在公司发芽。 　　热衷于分析网络数据的中指哥把最近的分析在茶水间跟同事们分享，安玖真世凑过去就问凌濛：“喂，你该不会没日没夜在网上刷帖子自己洗地吧？” 　　凌濛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两面三刀。” 　　安玖真世特无辜：“我怎么就两面三刀了！” 　　凌濛有理有据：“没看那帖子说的么，耽美界第一攻音安玖菊苣，当年多少受音CV嗷嗷待乳，奈何安玖大大为了蝇头小利弃明投暗，沦落到跟我们配BG戏，唉，虎落平阳、龙游潜底，好悲惨、好可怜、好失落，安玖大大你简直始乱终弃无情无义！” 　　安玖真世被凌濛一顿抢白堵得哑口无言，一干人哄笑成一团，连顾岭也跟着笑起来：“我看你啊，自从跟关寒在一起呆久了，也是越来越会刻薄人了！” 　　安玖真世表：“我呸，她这是东施效颦，未得其神。” 　　凌濛：“对对对我就是东施，毕竟，我们团里只有一个西施，那就是你……” 　　凌濛话音刚落，关寒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了：“凌濛，你能帮我找样东西吗？” 　　凌濛看了看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一会儿，但待在公司也是跟他们插科打诨：“没问题啊，什么东西？去哪里找，家里吗？” 　　一行人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关寒：“对，在家里的书房，我现在临时有事走不开，司机一会儿回家去拿，但我不想让人进我书房，你去替我找一下，进门第二个柜子门里面，黑色的文件夹。” 　　信陵公子见是关寒打来的电话，就差没招呼凌濛一句大少奶奶：“反正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儿，你先去吧。” 　　凌濛立刻在那边回关寒：“好的，我现在就回去找！” 　　这其实是凌濛第一次单独去关寒的书房。 　　关寒在家的写稿的时候她没少进去，闲聊或者安静地陪他写稿。 　　关寒家里的阿姨定期做卫生，但关寒的书房只自己打理，用他的话说，就是担心别人轻举妄动碰了他的风水…… 　　凌濛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瞎扯呼，但足见关寒对书房的重视。她没有窥视别人的好奇心。关寒不在家的时候，她都很有自觉地不去涉足主人家视为私密的“禁地”。 　　关寒的书房是穹顶设计，造型有点类似于乔治·卢克斯的“天行者牧场”，四周尽是堆满书的书架，中间留出一块空地，摆放沙发和桌案，灯光打开的时候，穹顶光线柔和且明亮，灵魂仿佛振翅欲飞的巨蝶，穿透穹顶，就能进入神迷且耐人寻味的世界。 　　整间房子却井然有序，没有多余的物件，无一不在突显着书房主人的轻度洁癖。 　　托他强迫症的福，凌濛很快就找到了关寒的所说的文件夹。 　　书房不大，却因为高耸的书架而搭建出恢弘的壮美感，凌濛站在房间中央，眨着眼目视四周，在这一刻忽然有些相信，身处这样华美又空灵的空间里，真的会有灵感源源不竭，即便她这样的普通人，也能编造出美妙的故事。 　　她鬼使神差地坐去关寒的桌案前，胡乱摩挲，不小心不小心触动了关寒电脑的按键，休眠中的电脑自动开了声音。 　　然后凌濛就呆住了。 　　蓝牙音响里播放出的，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是一段凌濛自己也想不起年月的念白，只有声音清晰如昨。 　　凌濛的双眸仿佛在一瞬间被点亮，手指点上了电脑的触摸板。 　　她想，我绝不侵犯关寒的隐私，也不看他电脑里其他的内容，我就看看里面为什么会有我的录音…… 　　关寒的电脑连指纹锁都没有，凌濛轻而易举地就点了进去。 　　桌面文件夹里有一个储存满音频的文件夹。 　　凌濛有点慌。 　　她几乎是颤着指尖点进去，发现每一个音频文件都标注着年月和主题，放眼望去，几乎都是自己的音频文件：从2013年她涉足CV圈子开始，几乎每一段在网络上公开发布的录音都被关寒收录在里面，其中不少她自己都找不到资源。 　　紧接着，她看见了文件夹的标题：仿佛你在身边。 　　她不敢自大地认为关寒如何迷恋自己的声音、是自己的粉丝，但看到这里，也至少明白自己的声音对关寒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她蓦然想起了沈浪跟着自己提到过的，关寒曾患过抑郁症的事实。 　　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难道强大如关寒，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导致抑郁，然后听着自己的声音纾解么？ 　　可惜自己对他的了解太少，永远只看到那个强横、高冷、不可一世的大神。 　　凌濛琢磨着，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了，应该可以知道的比其他人多一点吧，就一点点，如果关寒不喜欢，她绝不越雷池一步。她给关寒打了电话：“我可以去找你吗？“ 　　关寒在电话那端并没有犹豫：“当然，只是我现在有些忙，你来的话没办法陪你。” 　　“没关系。” 　　司机将车开得飞快，凌濛看着道路两旁飞驰而过的建筑，一路就在想，不管关寒遇到了什么事，即便他什么都不愿意说，自己也要先冲上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自己会一直陪着他。 　　但她见到关寒本人，忽然怀疑是自己脑补过渡了。 　　关氏集团的总部位于S市的CBD区，在高楼林立的地段大有直耸云霄之气势，生生将四邻的气势压住，绝非迷梦天音那种租用的写字楼可比。 　　而关寒穿着笔挺的正装，精气神焕然一新，不论站在哪里都是一道凌厉而秀美的风景。 　　凌濛呆住了：他这个样子哪里需要跟自己一起承担了…… 　　她默默吞回了在酝酿了一路的台词。 　　幸好关寒分身乏术，没有多心，把凌濛领进办公室就接过了她带来的材料，从衣柜里取出一套大衣给她：“对了，给你买了件礼物。就当是预祝《千秋雪》新剧的成功，隔壁有休息室，你去试试合身不合身？” 　　“可是我……”凌濛有点惊喜，但也有些不安，她知道关寒出手必然是精品，但却并不愿意无功受禄。 　　关寒见她不懂，挑眉的同时音调也提高了几分：“你还有没有点身为我女朋友的自觉了？” 　　他买的是Valentino的秋冬新品，凌濛即便不识货，也被流线和设计感所感动，忙不迭的点点头，将新衣换上，对镜自照：“合身合身，腰身跟肩头的尺码都很合适。” 　　果然人靠衣装，得体的剪裁和高质的面料套上去，凌濛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 　　关寒忍住笑：“你喜欢就好。那天手工测量的，还担心不准。” 　　那天？凌濛愣了一下，这才明白关寒说的那天是指的在西双版纳的那个夜晚。 　　明白过来自己又被调戏，刚要开口咆哮，关寒不待她发作，临阵脱逃：“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先去忙了。” ☆、Chapter 24 　　24 棋逢对手 　　凌濛眼尖，跟关寒从咖啡厅匆匆而过的时候，指着橱窗对关寒嚷嚷起来：“那那那……那不是，公子……和K吗？！好巧，他们俩怎么会在这里巧遇哈哈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啊！” 　　关寒略停了一下脚步，往凌濛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信陵公子跟一个年轻男人站在一起。关寒并不曾见过K，带着疑惑问凌濛：“K是什么人？听名字也是CV？以前迷梦天音的？” 　　凌濛：“就是之前从迷梦天音出去的那一拨人里的，在迷梦天音也很能服众，跟公子相爱相杀的那个攻音！哎我去打个招呼……” 　　她说着就转身往店里面走，被关寒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凌濛：“我去打个招呼啊，万一他们当街打起来了呢？” 　　关寒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偶遇而不是早就约好了见面，而且看他们满面春风这样子哪里像要打起来的？搞不好人家是在谈恋爱呢……” 　　“哇师兄你好犀利！”凌濛被他说服了。 　　关寒二话不说拉起了她的手：“再说了，你眼下也有个恋爱要谈，管得着人家那么多事儿？”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手指交握，被他稳稳地握在手里，仿佛就是一生一世的开始。 　　———— 　　第二天，凌濛刚打算去茶水间八卦打卡，就听见茶水间里传来低声的窃窃私语，有人推开门，谨慎地看了一眼凌濛，才放了进去。 　　凌濛根本搞不清状况：“怎么了？” 　　“进来说！” 　　她前脚刚进门，茶水间的大门在她身后“啪”地一声被关上，里面已经坐定的几人面面相觑，指示中指哥凭借着魁梧的身形堵住没有锁的茶水间门板。 　　凌濛这才听见夜澜雪小声说：“K来迷梦天音了，刚进了公子的办公室。” 　　“啊？！什么意思，K是要加入新成立的迷梦天音吗？”凌濛叫了一声。 　　凌濛说不出所以然，但是也觉得K似乎来得不是时候，挑起大家敏感的神经。 　　糖糖补充道：“我们正在赌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赌啊！我赌不会！压五块……不，十块吧！”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异口同声地发出了鄙视的“切~”声，对凌濛一脸嫌弃：“你都有大神了还要跟我们小赌怡情？丧病！” 　　凌濛羞愧捂脸：“其实吧，打不起来的，我昨天看到他们俩在咖啡馆了，看来两人关系有缓和之势啊。” 　　中指哥见有人消息比自己还灵通，一瞬间都忘记了堵门，冲到凌濛跟前：“什么？！你都有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早说！” 　　凌濛十分无辜：“拜托！我就偶然看到他们俩在一起喝咖啡而已！我瞅了一眼就被关寒大大拉走了！我到底要怎么造谣才能满足你们的猎奇心理啊？！” 　　夜澜雪两眼冒贼光：“等等，你说他们在一起喝咖啡，那你有没有看见他们怎么样？拉拉小手？耳鬓厮磨？肢体交流？公子有没有被壁咚！！” 　　凌濛：“……我们只是CV不是演员没这么入戏啊……澜雪你的脑洞大得女娲都不想补啦！” 　　一行人说到兴起，悄悄摸索着蹲在信陵公子办公室外的墙角，队形一字排开，像一株生根发芽的蘑菇。 　　隔着磨砂玻璃门，只能看见两人在办公室里相对而坐，也不太听得清里面在说什么，但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竖起耳朵关注着门内的动静。 　　不一会儿，信陵公子打开了门，视线往下斜了一瞬，看见门口那一排蘑菇，下眼角跳了两跳，又默默关上了门。 　　这排蘑菇似乎与信陵公子心有灵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足尖点地，保持着队形鱼贯而出，回到茶水间排排坐，动作整齐划一，连贯自如得如臂使指。 　　片刻之后，信陵公子再次推开门，清了清嗓喊来了安玖真世：“先介绍一下，想必你们在网上也打过照面，K，真世。我还有点事，要外出去跟别的公司商谈，真世你带K参观一下公司，介绍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哦对了，正好你们俩都是攻音，想要pia戏试音的话录音间现在也是闲置的。” 　　真世点了点头，意思意思对K伸出了右手：“哦，久闻大名。” 　　公子亲自嘱咐了，安玖真世不能不给面子，带着K在公司里兜圈子。 　　糖糖围观了一会儿这两人，探头回来告诉茶水间里的小伙伴们：“哇，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哦，他们之间有火花在炸裂！” 　　夜阑雪一溜青烟一般冲了出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两大攻音的巅峰对决！“ 　　安玖真世对隔着玻璃围观自己的群众视而不见，一板一眼地向K介绍公司的概况。他们俩脸上神色平和得吓人，甚至偶尔还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但开口即攻音气场全开，连对话都带着浓浓的中二气息。 　　K离开之后，安玖真世捏响了桌边闲置的惨叫鸡。 　　之后，他独自进了录音棚。 　　周围人都被他的冷硬气场给唬得退避三舍，只敢远观而不敢调戏。 　　凌濛看不懂剧情，虚心请教资深策划夜阑雪：“怎么回事儿？他们俩怎么了？” 　　夜阑雪脑补得兴高采烈，还不忘添油加醋地给凌濛科普：“依我看，安玖真世暗恋公子多年，但是公子一直跟K是官配CP，重建迷梦天音之后安玖以为自己可以独占公子，没想到K作为第一渣攻又半路杀了回来……” 　　糖糖：“简而言之就是分手后再遇前夫……哎你们说公子到底会不会把K招揽进现在的迷梦天音！” 　　足足三小时候，安玖真世才从录音间出来。 　　信陵公子回公司后，安玖真世直奔他的办公室：“如果你坚持让K加入现在的迷梦天音，我不反对，但主角只能是我，我也会用实力证明给你们看，K只能配耽美攻音，正常的男主，他驾驭起来苦手。” 　　信陵公子被他说得愣了一下，开口安抚道：“你不必着急，即便K来了，你也还是我们力捧的第一男主角，而且公司是会不断发展壮大的，一旦剧本多起来了，一个男主角是不够用的。你的位置，不会轻易被取代。” 　　安玖真世沉默了片刻：“之前网络上的那些喷迷梦天音的帖子，可能会有一些跟我有联系。不过我可没钱没闲顾那么多水军，只是在基友群里嚎了一声，有些不喜欢K的自然一拥而上。” 　　虽然顾岭提醒过信陵公子，他自己也暗中留心迷梦天音的“内奸”到底是什么人，但他从没想过会是安玖，更没有想到安玖会自己主动说出来，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做网配界第一男音。” 　　信陵公子：“……” 　　安玖真世说得煞有介事、气势满满，但其实信陵公子心里被小小地雷了一下，心说你是要X遍网配界小受么，然后想了想自己也是受音出身，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被强行吞了回去。他意思意思夸道：“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 　　安玖真世：“我让朋友发那些帖子，是想要嫁祸给K，挑拨你们俩之间的关系，稳固我在迷梦天音的地位。” 　　信陵公子扶额：“我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他们说你们……在戏里相爱相杀，现实中是一对好CP。” 　　信陵公子终于憋不住总裁范儿爆发了：“他们还说你暗恋我呢！” 　　安玖真世：“当我什么都没说。” 　　信陵公子：“那又为什么又要告诉我是你做的？” 　　安玖真世：“因为我忽然发现，光从配音这码事儿上来讲，假以时日，我足可让自己无可取代，即便你跟K有什么亲密关系，也不足以撼动我在迷梦天音的地位。现在事实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也告诉了你我的真实想法，《千秋雪》还没正式发出去，如果你觉得我的做法伤害到了公司，想让我离开，就趁现在。” 　　他这纯粹是有恃无恐的威胁，《千秋雪》大局已定，难道还临时能换人？ 　　信陵公子其实心里还有疑惑——网络上那些轩然大波，不像是安玖真世那些几个鸡鸣狗盗的朋友就能做出来的，应该还另有其人。但眼下先安抚安玖真是才是王道。信陵公子说道：“你的才华和为人我一直都很欣赏，既然咱们开诚布公了，我觉得算是达成了和解。迷梦天音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我们这才刚刚起步，以后还需要共同进退。这件事情就在你我之间消化，不要外传，但是我希望下不为例。另外，谁告诉你我要招K进来了？” 　　安玖真世：“你不是让他进公司？那为什么带他来公司，还要让我带他参观公司？” 　　信陵公子：“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安玖真世转身打算离开之后又回过身来对信陵公子竖起了大拇指，“你赢了。你这种人，丢进广播剧里就是那种心机受，再邪魅狂狷攻都能被你给玩死。” 　　信陵公子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 　　 ☆、Chapter 25 　　25 “正好大家也饿了，发点狗粮。” 　　圣诞夜，《千秋雪》广播剧发布在即。 　　仪式感这东西真的很奇妙，自从凌濛明确表态之后，关寒的态度就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微妙变化。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毒舌收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别有用心的温柔体贴。 　　像是吃惯了清淡口味的人，忽然连着吃甜食到齁，凌濛有时候觉得无法消受。毫无征兆的亲吻、拥抱……有时兴致来了，她在家里做饭他会从后偷袭抱住，惊得凌濛连锅铲都丢了。 　　23号晚上，关寒就跟凌濛谈起第二天的安排：“明天晚上我们公司有年会，我需要到场刷个脸，可能晚些才能回来，你有空的话过来玩吧？我让司机来接你。” 　　凌濛眨眨眼看着关寒：“可以吗？” 　　关寒：“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反正现在我是公司名义上的老大，就算你想在公司里种蘑菇也不会有人出来指手画脚。” 　　凌濛看着关寒盛气凌人的模样，只觉得他只怕下一句就能说出“来亲眼看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之类的台词。 　　凌濛仿佛被自己的想法给雷了一下，打了个激灵。她想了想又问道：“公司年会你爸妈是不是也会在场啊？”？！！！ 　　他是不是故意借机让自己见见他父母啊，她可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啊！ 　　关寒定了定神，幽幽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扯到我爸妈身上了？你放心，如果我要安排你们见面，一定会事先跟你沟通好，不会让你毫无心理准备的。” 　　凌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哦……好。” 　　不是说有钱人家的少爷都会有商业联姻吗？他父母如果早就给他寻觅了一段良缘，到时候强烈反对自己跟关寒在一起怎么办？ 　　关寒察言观色，似乎明白凌濛在脑补什么：“不必紧张，我们家虽然说不上多么大富大贵，赚的钱暂时还是够花的，不需要我去卖身搞什么商业联姻。” 　　他静静站在那里，只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光与影仿佛在这一刻都定格在他脸上，篆刻出优雅的明暗。 　　看得凌濛心头一跳。 　　若放在古代，他大约就是世家出身的贵公子，模样俊秀，六艺皆精，却并非不谙俗世的烟火气。 　　自己又何德何能，能够配得上这样好的他，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从从容容的并肩而立？ 　　凌濛本不是很有勇气的人，但是这一刻，忽然萌发出的一种往前迈出一步的胆量，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凌濛：“我去！” 　　———— 　　24日下午，迷梦天音公司内。 　　《千秋雪》广播剧音频已经大功告成，只等发出推广，大家都无事可干，只得聚众在茶水间等着搞事。 　　信陵公子在公司转悠，看见茶水间里排排坐的人，忽然心头不安起来：“明天就要放《千秋雪》了，来咱们再听一遍。” 　　安玖真世：“你自己听，我已经听了不下百遍，再让我听我会吐血的。” 　　有人小声嘀咕：“有没有搞错啊这时候了，早干嘛去了，这时候就算听了又怎么样，丧心病狂！” 　　但这小声嘀咕并不影响信陵公子的判断。 　　五分钟后，夜澜雪蹬着高跟鞋，款款走进了信陵公子的办公室，说：“公子，音频出了问题。” 　　信陵公子皱起眉头：“澜雪，你能不这么淡定吗？！” 　　夜澜雪：“不，我是表面淡定，内心汹涌，我要是尖叫着跑起来，估计大家都要疯。” 　　信陵公子：“所以音频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夜澜雪：“我的电脑里存的《千秋雪》文件成品，不见了。” 　　“……”眼看着就要发出去了你却忽然告诉我成品不见了，你这是在玩我吗？！！！信陵公子内心咆哮，但他还是适时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压着脾气问道：“没备份吗？” 　　夜澜雪：“之前为了保密，只有我和后期一人存了一份，她的那份也不见了。” 　　信陵公子沉默了几秒钟，指尖敲击着桌面：“我来想办法补救。” 　　夜澜雪雪上加霜地补充道：“原始文件都还在，但是要拼凑起来，光我们肯定不行，拉上后期来拼凑，CV听音，大家一起想办法。” 　　信陵公子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小时下班，窗外冬天的日头已经落下去了，只剩下落日的余晖，楼下车辆穿梭来去，汇聚成川流一般。 　　信陵公子走到外间：“不好意思，今天大家可能要辛苦一下。广播剧有一点小问题需要完善一下，大家辛苦一下。我们再把音频重新合成一下，中指哥你来总览流程，安玖和凌濛，你们俩跟我一起听音。” 　　夜澜雪还在琢磨着怎么向大家交待音频从自己电脑不翼而飞的事情，没想到信陵公子当着大家的面文过饰非，且语气不容置疑地将大家聚拢了来。 　　所谓的向心力和号召力……她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信陵公子为什么能够成为团队的领导者。 　　夜澜雪默默看着交待分工的信陵公子：“老大，这一刻，你忽然好英俊。” 　　信陵公子回头匆忙一瞥：“你不用感谢我，没有备份好也是我的失职，我们一起承担这个责任。不聊了，开工吧。” 　　公司里顿时哀嚎声一片，嚷嚷着有约会、要逛街买买买的，都被信陵公子的气势给打压了下去。 　　凌濛给关寒打了个电话，说是临时要加班，只好不过去了，关寒深明大义的说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凌濛对自己的食言有点惴惴不安，但没等她有时间发呆，就被信陵公子拉了壮丁。 　　后期将处理过的文件分工一段段拼凑，安玖真世跟凌濛对照着剧本听音，确定与原版一模一样，直到每一句都确认无误，才提交给信陵公子。 　　每个人都忙得目不交睫，外卖叫来的夜宵放在边上也没有几个人吃。 　　凌濛几乎是点赞回车键，趴在桌上就秒睡了。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凌濛被肩头上衣物带来的暖意给惊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眼前站着关寒，只当是自己还没睡醒，打算继续趴桌上睡一会儿，唇瓣却被温暖柔软的唇瓣触碰上了。 　　凌濛瞬间就清醒了！ 　　她睁大了眼，拙劣地回应着蹭过来的人，微微启唇，与人交换着气息。 　　外间的喧嚣声将凌濛懵然的思绪扯了回来，仓促地结束了这个忽如起来的吻：“你怎么来了？” 　　关寒意犹未尽地望着她，舔了舔自己的唇峰：“这么晚了见你还没回来，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有点担心，就赶过来看看了。” 　　凌濛被他这样炽热又带着调戏的眼神看得面颊发烫，转头看了一眼时间，眼看到了凌晨四点：“对不起啊。” 　　关寒笑得很绅士：“没关系，你已经补偿过了。” 　　凌濛知道关寒说的是刚才的那个吻，她佯嗔着瞪着关寒，一脸正经地解释道：“我答应过你今天晚上去你公司的，结果我失约了。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公子临时说要再过一遍《千秋雪》，大家都在加班，我就想着都做到这里了，不想在最后一步上把关不严，就留下来了。” 　　关寒揉了揉她的软发：“好了好了，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又不是故意的，你男朋友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没想到他们俩在隔间的谈话引起了公愤：“你们俩还要当众虐狗到什么时候？” 　　关寒厚颜无耻地回击：“正好大家也饿了，发点狗粮。” 　　安玖真世也是熬夜一整夜，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脸色发青地端起热奶茶，咕嘟咕嘟拼命灌了几口才有力气开口说话：“公子，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么折腾我们玩，好吗？” 　　中指哥：“熬夜伤身，我今天的约会取消，看来是注孤生了。” 　　糖糖：“公子你真的不要发红包吗？” 　　夜澜雪犹豫了一会儿，站出来解释道：“大家不要怪公子，这件事情，其实是我的失职。” 　　她简单描述了一下事实。大家发挥群众智慧，根据时间推测，估计是在K离开后不久，发现硬盘里的音频文件被丢失的。 　　信陵公子：“我刚才担心说出来会让大家泄气，所以找了个借口把东西补全。本来还琢磨着万一今天补不完，我们就拖延几天，元旦再发。今天加班的明天都可以不用来，但是明天晚上六点，大家记得关注我们的官方微博，转发消息。” 　　安玖真世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亏我还把K看成是竞争对手，没想到他这么无耻，使这种卑鄙的手段！我这就去找他。” 　　信陵公子：“真世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没有证据就确定是他，即便你现在去找他，他也不会认账。” 　　关寒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凌濛也明智地没有插话，直到出了公司才问关寒：“你怎么看？” 　　关寒：“我听你们的意思，K来公司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怎么做到精准地删除电脑里的音频，不误伤别人，又不暴露自己？” 　　凌濛：“你说得对……之前他们就说是团队里面有内奸，但是我还想不到是谁。” 　　关寒：“不必操心，你能想到，其他人应该也能想到。” ☆、Chapter 26 　　26 内奸 　　好事多磨，《千秋雪》产出过程虽几经波折，但最终顺利地在各大平台推出，微博转发量奇高，粉丝反响强烈，更有粉到深处自然黑的给《千秋雪》贴上“网配圈的第一神作”、“二次元的地震”、“秒杀所有专业配音”等浮夸的标签。 　　许是前期有了关寒的“原作官方认可”，关寒的大多数粉丝对这部广播剧赞誉有加，不得不说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样力捧之下，上来喷脏水的自然也少不了，各种唾沫横飞和唇枪舌剑总结起来，无非不过一句“毁原著”。 　　但不管怎么样，迷梦天音成立公司后的第一部剧算是火了，不辜负大家伙儿大半个月的呕心沥血。 　　迷梦天音名声大噪，成员们因此到鼓舞，开始有一些平台和工作室愿意来洽谈合作。 　　但形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乐观。 　　信陵公子拿着《千秋雪》广播剧做敲门砖，去跟IP的内容制作方谈判，遭到了无情的打击。 　　起初也有人以诚相待，但在问过信陵公子他们的心理价位后态度就变了：“老实说，你还没有入这行，现在即使是专业的配音团队，要嫁也不会比你们的高太多，如果价位相差不远，我们当然更倾向于选择专业团队。” 　　信陵公子一听，心里头就有火往外冒，但当着对方的面，他还是保持着克制：“我们这个剧现在的网络人气和评价大家有目共睹，我觉得是你们的眼光太过保守了。不是所有的配音都是以专业跟非专业来区分的，不同的形式和内容适合不同的团队，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是一个从二次元转型的团队，我们懂现在的年轻人，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对方显然不想再往下谈，于是敷衍道：“这样吧，我们再看看。” 　　更有甚者，当着信陵公子的面点开音频，听了不到三分钟就点了叉：“这什么玩意儿？！听说这个剧网络人气挺高，但我看就是靠原作名气撑着，配音相对来说算扯后腿了，这样的团队，我不想合作。”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夜深人静的时候，信陵公子会扪心自问，《千秋雪》算是成功了吗？这部广播剧带来了他想要的名气和口碑，但是现在的认可度似乎都是给《千秋雪》的，而不是给迷梦天音的，似乎并不足以让未来的合作方们信服。 　　信陵公子作为领导者，比团队任何一个人都更直面地面对这些打击，焦虑起来仿佛身后有人拿着小皮鞭不断鞭挞自己，但这些焦虑如果公开在公司说，只会扰乱军心。 　　这时候，糖糖拉来了一个合作。 　　合作方是糖糖的漫画家朋友，有一部作品正在几个平台主推，现在想做成动态漫画的形式在网络上推广。 　　所谓动态漫画，是介于漫画和动画之间的一种形式，成本远低于动画，用flash播放一帧帧的漫画画面，再配上角色声音，画面上仍旧是漫画的观感，声音却可以赋予角色动态的体验。 　　对方态度诚恳，价钱也让双方心满意足，不到一个周，信陵公子就把项目给敲定了。 　　动态漫画的项目敲定了之后，信陵公子就做出决定，说《千山雪》放一放，把凌濛、安玖真世等主推的CV调到另一个项目组。 　　凌濛在集体讨论会时没说什么，回过味儿来就单枪匹马地杀进了信陵公子的办公室：“你要拓展新的项目，我没有意见，也表示支持，但是现在人手都调去做这个项目，《千秋雪》怎么办？” 　　信陵公子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揉了揉自己跳痛的太阳穴：“抱歉，《千秋雪》只能暂时搁浅了。” 　　凌濛懵然站在当场，看着嘴上说着抱歉，但实际似乎早就下定了决心的信陵公子：“搁浅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我们社团的成名作啊！当初我可是死皮赖脸求着关寒才要了来。他不仅没有索要版权费，还自己出资给公司，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恩将仇报吧？” 　　信陵公子将凌濛的话听在耳朵里，更是放在了心上。再回味着网络上的言论和之前那些商谈的对象，心思忽然就敏感了起来，心说原来在你们眼里，关寒才是公司的支柱，我们就应该将他奉为上宾供起来？ 　　信陵公子心生不悦，但看着怒气勃发的凌濛，仍旧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也不愿意把这么好的项目暂停，只是现在不搁浅也没办法了。《千秋雪》带来的人气，我们有目共睹，我同你一样喜欢这部作品，但是我们作为公司，不能徒有名气的空壳，而是需要实质的可以盈利的项目来支持我们的日常工作。也希望你理解我现在的处境。” 　　凌濛不是不理解信陵公子，但就是觉得很气，气到回关寒家吃晚饭的时候头上还隐约冒着黑气。 　　关寒一看就乐了：“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凌濛有些不好意思，但更生气的就没藏着事儿：“信陵那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小人！” 　　关寒：“你这么乱用成语，你老师知道吗？” 　　凌濛已经被气傻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这个？是信陵最近接洽了几个商谈，然后打算将《千秋雪》的广播剧先放一放。” 　　哪知关寒听完倒是无所谓：“搁浅就搁浅吧，我本来也对网络广播剧也无所谓，我当时这个给你们，也签的是非商业、非独家的授权。他搁浅了没关系，还会有比迷梦天音做得更好的团队做出来的，到时候他别哭就行。” 　　凌濛一下子就矛盾了：“不行啊！虽然我是期待《千秋雪》能出更好的版本……可是如果再别的公司制作，我就没法参与了啊！！” 　　关寒：“区区广播剧，不必放在心上。你要真这么想，大不了从迷梦天音跳槽到别的公司呗。” 　　这句话说得凌濛进退两难了。 　　眼下跟信陵公子分歧是有，但是迷梦天音是她从接触CV以来到现在一直还保有联系的社团，她还真没想过离开。 　　关寒：“我就这么一说，不必放在心上，我们来日方长。” 　　得到了关寒的安抚，凌濛对《千秋雪》被搁浅这事儿的芥蒂小了很多，对动态漫画的敌意也小了很多，晚上闲得无聊就看起了漫画。 　　第二天，凌濛到公司，发现同事们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有的带着深藏戒备的敌意；有的等着看好戏般朝她挤眉弄眼……安玖真世更是一拍她的肩膀：“我敬你是条汉子！” 　　凌濛简直犹如惊弓之鸟：“我的天哪，你这一拍我简直心脏都骤停了……我是不是又被黑了？！” 　　顾岭把凌濛拉到一边：“不是你被黑了，是你黑了我们……你微博怎么回事儿？” 　　“什么微博，我昨天在看漫画根本没上微博啊？！” 　　顾岭提醒道：“你看看你自己的微博。” 　　凌濛点开，看着自己的账号发了一条怒气值爆棚的言论：千辛万苦拉来的项目，因为一个有利可图的动态漫画，说搁浅就搁浅，朝秦暮楚，考虑过原作的感受吗？考虑过大家这段时间来的努力吗！ 　　凌濛登时就傻了眼：“Excuse me 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盗我账号到上瘾了是吧！X他妈，连成语都用错了，这显然不是我的中文水平啊！” 　　安玖真世沉着地看她一眼：“能不能换个理由？！别敢做不敢当啊。我才敬你是条耿直的汉子！” 　　凌濛根本懒得理他，跑到大办公室的空地咆哮：“卧槽！咱们公司有内奸啊！是谁！站出来咱们单挑！” 　　全公司都被凌濛的河东狮吼给震惊了，顾岭不忍直视的扶额：“悠着点，你的嗓子可要保护好，不要被自己给吼坏了。” 　　凌濛一早的那条微博转发量也有了几百，迷梦天音被群嘲，评论转发纷纷笑话迷梦天音想要脱离二次元，但脱离不了撕逼的命运。 　　凌濛冒着冷汗火速改密删微博，一上午看谁都觉得他是内奸。 　　她正坐在工位上谨小慎微地观察周围的动静，被微信弹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她点开看，是信陵公子发过来的：“我知道这条微博不是你发的，看语气也不是你的风格。” 　　凌濛：“当然不是我！我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我才不会留到上微博BB！” 　　信陵公子：“我怀疑这个人跟之前偷你手机、在论坛黑我们的人是同一个，至少也有某种联系，我们做场戏，你按照我说的做，来互相伤害一下。” 　　凌濛咬牙切齿：“你说，我来做。” ☆、Chapter 27 　　27 时至今日，我对她仍初心不悔。 　　时近正午，大家伙儿都准备去吃午饭。 　　信陵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自己的办公室冲出来，跟凌濛怼上了：“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暂停《千秋雪》的原因，你也认可了，现在又两面三刀地上网去发表言论。你好歹在圈子里也算是粉丝量比较多的大大了，你就不能为公司考虑一下，注意点影响好吗？！” 　　信陵公子朝着凌濛眨眼示意，凌濛心领神会，拍着桌子站起来跟信陵公子对吼。 　　她声音提高了八度，萝莉音瞬间御姐了起来：“我说了我是被盗号了！你为什么就不能信我？” 　　还没离开的同事围拢了过来，已经走出门了的也有不少停下了脚步回来围观。不少人想来劝架，被信陵公子跟凌濛回头怒视：“吃你们的饭去，这是我们的事儿，谁也别管！” 　　话虽如此，吃瓜群众们还是不放心这两人，在原地掠阵。 　　信陵公子：“同样的理由你还要用几次？上次发明浩瀚照片的时候说是手机被盗，我们信了，现在又说被盗号，你就不能换个让人相信的理由？” 　　凌濛几乎被气得发抖：“事实就是这样，我换什么理由！我怎么知道谁是使坏，还只会用同一招？再说了，我这么做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信陵公子：“好处？为了守住你在公司一姐的地位呗！生怕刷不出来存在感？一次、两次我都觉得是巧合，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当初关于迷梦天音的言论铺天盖地，唯独关于你的被删除了啊？当初安玖真世跟你不和，他被黑得最惨，不是你还能是谁？！” 　　凌濛几乎懵了一下，觉得信陵公子说得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如鲠在喉。 　　她皱眉瞪了一眼信陵公子，那眼神仿佛在说“卧槽你说的我都快信了！”，但信陵公子不为所动，绷着脸，抽空对她一挑眉，示意继续。 　　凌濛：“《千秋雪》的项目是我拉来的，我有什么理由监守自盗？！我倒觉得这么久了都没查出来是谁干的这些事，还让我背这口黑锅，是你的失职！” 　　信陵公子：“我怎么知道你跟关寒不是沆瀣一气，对公司别有用心呢？” 　　凌濛：“你诋毁我就算了，他身价摆在那儿，犯得着为了这么点利益下黑手？” 　　两人争执不休，令在场同事们都大跌眼镜：信陵公子向来是懂得克制脾气的人，凌濛平日里虽然有几分冲动的傻气，但不像是会跟人这么吵架的人，两人这一架吵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凌濛丢下一句“老子不干了”就回家去了。 　　不管是吵架还是演戏，真特么累啊。 　　凌濛回去就仰头一躺，权当是信陵公子给她放假，只每天定时定点地敲打信陵公子：“怎么样，找出内奸了没？！” 　　信陵公子：“不要急，你就当放假，我跟顾岭在查，有任何消息我们都会告诉你的。” 　　———— 　　不知怎么，明浩瀚竟也知道了迷梦天音团内的事情，主动联系上了凌濛：“上次是我太急躁了，抱歉。听说你跟你们团队的人最近闹出些不愉快，要不要来看我拍戏散散心？” 　　凌濛没想到明浩瀚还会主动联系自己。 　　她握着手机，读着明浩瀚的消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毕竟是曾经真心喜欢的偶像，不管当时被气成什么样子，时过境迁，还是恨讨厌不起来。 　　一来闲得发慌，二来也是想缓和两人关系，凌濛于是就去了片场。 　　到达片场，凌濛就发现有几个穿得很时髦的姑娘在朝里张望，工作人员拦住了禁止通行。她们从车子的后备箱拿出一提提礼盒装的东西。凌濛伸着脖子张望了一下，是某知名护肤品牌的套装，一套下来大概要大几千，这些姑娘看起来毫不心疼，一套一套地送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妹子。工作人员们推脱了一下，见推脱不过，于是收下放行。 　　方明华过来带凌濛通行，凌濛好奇：“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方明华只淡淡扫了一眼，推断说：“应该是来看浩瀚的。” 　　凌濛看得目瞪口呆——相比起来，自己这个徒有虚名的前后援会会长，追星的段位也太低了！这些妹子见一次偶像是多下血本啊！穷人根本没追星的资本呜呜呜。想想好心酸。 　　明浩瀚已经换上了古装的戏服，月白长衫，腰带将修长腰身一束，勾勒出的颀长又的身形。 　　黑白分明的双眸只勾了内眼线，长眉压着眼头斜飞入鬓，眉眼之间英气勃发，平日平和谦逊的长相这时倒显出凌厉的秀美，古人说的兰芝玉树，大概就是这样吧！ 　　凌濛满脑子里滚屏的都是读过的剧本里华丽的形容词，堵得大脑都要短路，她双手死死捂住嘴才强忍住要尖叫的冲动。 　　方明华颇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似是随时提防着凌濛作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举动：“你要是破坏性现场氛围，就会被导演请出去的。不过这样我可是求之不得。” 　　凌濛也不是头一回被他嫌弃了，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小声惊呼道：“好帅！” 　　方明华只提醒：“再帅你也不能乱拍照。” 　　“你来了。”明浩瀚场间休息的时候朝凌濛走过来点了点头。 　　“嗯来了！”凌濛在场地周围又遇见刚才那几个姑娘，“啊我都没给你带礼物！” 　　明浩瀚：“不用带什么礼物，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一会儿有我室内的戏，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提供帮助的。” 　　凌濛：“我又不懂戏，这里这么多专业人士，我哪里能提供什么帮助。” 　　明浩瀚摇摇头，却十分肯定地说道：“你是为数不多的，读个本子就能哭出来的。” 　　凌濛：“别笑话我了。” 　　两人匆匆聊了几句，导演喊明浩瀚，明浩瀚匆匆打了个照面就回去排练了。凌濛被安排在场外围观。 　　跟明浩瀚对手戏的是女主角是当红一线的女影星，一向大气、雍容著称。她是一身束腰的红色长裙，衣摆凭风而舞，像一朵凌风盛开的凤仙花,站在风中袅娜多姿，却又有几分刚毅。 　　凌濛低声感叹：“哇，好瘦！比在荧幕上看见的瘦多了！” 　　方明华在边上扶着脑袋不胜其烦：“吵死了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明浩瀚这天拍的是打戏，吊着威压悬在半空，凌濛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个动作的危险系数很高，专业的武打演员或许能完成，但是对于明浩瀚来说，尝试了几次导演都要求重来，凌濛看得捏了一把汗。 　　导演喊了暂停：“替身演员准备好了吗？” 　　明浩瀚：“我可以的，不用让替身上。” 　　他在半空跟自己较劲儿，周围人都替他捏了一把虚汗，导演终于觉得可以过的时候，明浩瀚自己却仍旧不满，申请再来几次。 　　渊渟岳峙的站在那里，白衣从风，表情不多也不少，情感不浓一分，也不淡半点，那种针锋相对的坚定、那种心碎之后的退让，不为人知的心碎，看得凌濛捂着胸口：“呜呜呜看得我好心疼我的浩瀚！” 　　他吊威亚拉出的淤青和打戏受过的伤，都昭示着为这场戏所做的努力。 　　凌濛看在眼里，忽然有种要热泪盈眶的感觉——她的偶像这样勤奋努力，怎么能不被万众喜爱？ 　　等明浩瀚拍完了戏，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没有让方明华一起过来，自己在片场附近找了间馆子，请凌濛吃饭。 　　明浩瀚：“我们片场附近只有这样的店，你将就吃点，回头有空了再请你吃好吃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冷静、克制、彬彬有礼的明浩瀚，凌濛在这一瞬间有点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于是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在一起的时候开心过也吵过架，现在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共进晚餐。” 　　明浩瀚点点头，又道：“我当初的确是为了顾岭接近你，这件事我想你道歉。” 　　凌濛：“那件事我当时是很生气，可是早就忘了。你跟顾岭……到底怎么回事？” 　　明浩瀚：“我们曾经在一起过，她家里出了一些变故，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销声匿迹了，我再见到她，就是上次在修手表的店里了。你要问我怎么回事，我真的也无法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时至今日，我对她仍初心不悔。” 　　凌濛想起了上次与顾岭的交谈，她并不想出卖朋友，但是却为顾岭感到惋惜。她思来想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道：“或许顾岭会觉得我多事，但是我还是想说……以我的了解，她其实也喜欢着你，但她有自己的苦衷吧。” 　　明浩瀚：“谢谢你，如果她对我已经没有感情，我不会强求，但是如果只是因为有苦衷，我还想再争取一下，不想让自己错过，也不想让她错过。” 　　 ☆、Chapter 28 　　28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凌濛有恃无恐地在家pia戏刷网，只等信陵公子把迷梦天音的“内鬼“查出来，再以功臣姿态完美回归。 　　这天她正要继续私信敲信陵公子，信陵公子的电话正好拨了过来：“你现在在哪儿？关寒跟你在一起吗？” 　　凌濛不假思索就说起了一个令迷梦天音的成员们好奇很久，却苦于无法直接提问的事实：“在，我住他家。” 　　信陵公子似乎并没有捕捉到这个信息点：“现在方便给我发个地址吗？我过去找你们。” 　　凌濛有点兴奋：“是不是内鬼查出来了？！” 　　“见面谈，记得帮我跟关寒打声招呼。” 　　不到一小时，信陵公子就来了。 　　凌濛去给他开门，见他拎着一个礼盒包装的红酒，从包装上看高档奢华。凌濛就乐了：“瞧你客气的，不是说好演戏吗？用不着负荆请罪啊。” 　　信陵公子愣了一下，视线投向凌濛身后的关寒：“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来找关寒的。” 　　关寒略略朝他一点头：“进来聊吧。” 　　凌濛刚坐下来，又问信陵公子：“那内鬼查出来了吗，是谁是谁？” 　　信陵公子端起水杯喝了两口，似乎是定了定神，才说：“嗯，查出来了，是小玲子。” 　　小玲子是迷梦天音女声CV里不太突出的一个人，很小的一只，独来独往，说话轻声细语，平时也不怎么参与茶水间的聊八卦。信陵公子说是她，凌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凌濛：“确定是她？那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开除？还是让给她机会让她洗心革面？” 　　信陵公子：“事情是这样的。我虽然知道是她，但我现在不仅没法对她走出什么惩罚措施，还打算让她担任动态漫画的主音役。” 　　凌濛几乎从沙发上蹦起来：“啥？！你这是玩我呢！我就不说小玲子那个配音的那个水平了，大家有目共睹，可不是我非要争这个角色，我就想知道你把她放到那个角色上去，这部剧还能听吗？” 　　信陵公子似乎有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却有坚定的光：“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这也是我今天来找关寒的原因。” 　　关寒察言观色，只听信陵公子说了寥寥数语，就大概猜到了事情有点复杂。但他一贯的眼高于顶，也没把信陵公子的事儿放在心上，翘起二郎腿，问道：“怎么，就这么点事儿，我可是仁至义尽，不会参与你们的任何站队撕逼啊？” 　　信陵公子沉默了片刻：“抱歉，我想跟你解除之前签署的投资合同，资金我会加上利润如数归还。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本来应该去跟沈浪谈……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亲口知会你，感谢你对我们迷梦天音一直以来的支持。” 　　凌濛一听就炸毛了：你让我配合你演戏捉内鬼，到头来我才是被玩的？！ 　　关寒却很沉得住气，似乎并不为所动：“我可以接受，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事情要从“内鬼”说起。 　　小玲子，一个名不见经传、在网络上没什么人气的CV，声线普通，丢在人群里听不出什么特色，但有一颗热爱配音的心。迷梦天音当时缺人，信陵公子本着“给努力的小姑娘一个机会”的心态，就把她招了进来，给她的角色都是一些戏份不重的NPC。 　　从第一轮舆论爆发开始，信陵公子一直在留心内鬼的事儿，现在查到是小玲子，她也不反驳，直接说出了幕后主使——她这样一个普通CV，能翻出什么浪花？幕后必然是有主使的，这个幕后主使，是开元影视公司的总裁秦开元。 　　开元影业从创立到现在不超过十年，业务范围包括电视、电影和娱乐节目，公司总裁秦开元以其独到的眼光，筚路蓝缕，带领公司员工从只有几十人的企业发展到现在近千人，独立投资的项目必然大红大紫，简直开创了一个业界的神话。 　　在小玲子的联系之下，秦开元跟信陵公子见了个面。 　　信陵公子本来以为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没想到秦开元却捏住了他的七寸：“与其靠着关寒，不如来跟我合作，我们公司新剧多，在圈内人脉广，配音这一块可以给你提供很多资源。” 　　关寒听信陵公子解释完：“我不明白，他想要投资分成，都是他的事情，为什么要将我挤走？而你是因为觊觎他的资源，所以默认了他这种卑劣的手段？” 　　信陵公子有些窘迫，低咳一声，对关寒解释道：“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手段。但他说……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关寒仿佛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掏了掏耳洞追问了一遍：“谁？“ 　　信陵公子：“秦开元。“ 　　关寒在卷帙浩繁的名字库里努力搜索了一下，确信自己没有跟这个人打过交道：“不认识。我什么时候跟他结下过梁子？“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关寒。如果沈浪在，一定就能帮关寒想起来是谁。 　　三年前，关寒有本小说面世后即热销，几家影视公司争相抢购影视版权，开元也是其中之一。 　　这家出的价在竞争者中并不低，沈浪就来跟关寒商量决定定哪家。关寒想也没想，就直接拒掉了开元，拒的理由是嫌弃开元拍出来的影片不对胃口。 　　那话语言犹在耳：我看过他们家的剧，观众虽然多，但是一看就粗制滥造，编剧胡乱篡改剧情，逻辑不通，滤镜low爆，拍出来亲妈都不认识。 　　当时似乎还有其他的人在场，这话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秦开元耳朵里。 　　关寒就这么无意中跟秦开元结下了梁子。 　　关寒听信陵公子说完，还是想不起来有这档子事儿，但是他一向不是苛求别人的人：“你看重他的资源，我能理解。迷梦天音现在在起步，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只是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信陵公子：“谢谢。我真的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不管是资金还是作品，对我和迷梦天音来说，都是雪中送炭。以后有一天，等我想起来，或许真的会后悔，但至少现在，我认为我的决定是对的。” 　　凌濛坐在一边听他们俩的交谈，越听越气，气得都有点蒙圈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保证信陵公子早就千疮百孔了。 　　俩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凌濛才回过味儿来，仍旧是气鼓鼓的，像一只河豚。 　　信陵公子：“柠檬……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跟关寒的关系，不影响你继续来公司工作。” 　　凌濛根本听不进去，一言不合就骂了开来：“林若你这个傻X，我就不信你这样的人品能带着大家走下去，别给人画饼了你这个傻X！” 　　林若，是信陵公子的本名。 　　信陵公子一听，就知道凌濛这会儿像点着了的燃油罐，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自己现在没理。 　　关寒拦住了凌濛，对信陵公子说：“我会跟沈浪打招呼的，今天不方便，我就不送你了。” 　　信陵公子掉底抹油一般开溜了。 　　信陵公子走了之后，关寒看了一眼还在生气的凌濛，只觉得再不顺顺毛只怕她要原地炸裂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心情却忽然有点好：“有这么生气吗？” 　　凌濛气得双颊绯红：“真是气死我了！当初迷梦天音要成立公司，那么多人反对，我们还是支持他。你出资赞助公司起步，《千秋雪》的本子别人求都求不来，你却给了他……他可真够行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为什么就这么答应了他？” 　　关寒看着凌濛：“也算不上什么恩，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只有这么多，此消彼长，该走的留不住，没必要去强求。你也别气了，《千秋雪》本来也不是独家授权，现在钱也能拿回来了，你要是还气，咱们解约的时候多要点赔偿金好了。” 　　凌濛眼眶发红：“我不光气他，我还气我自己！要不是我，你都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关寒简直受到会心一击，微微眯眼，心头一跳，侧头凑上去，吻上凌濛的唇角。压低的声线格外有磁性，勾得凌濛心神动荡：“那我来做点下火的事情吧？” 　　凌濛被吻得猝不及防，胡乱回应着，意乱情迷间搂上了关寒的腰。 　　一吻终了，凌濛还带着喘息：“我决定了，以后都不去迷梦天音了。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关寒：“你确定？如果是为了我跟他赌气的话，大可不必这样。” 　　凌濛：“是有你的原因，但也不全是。我只是觉得通过这件事情看穿了林若。我不期待能大红大紫，但也希望作为一个配音能闯出一片天地。我自以为能与他同甘共苦，能跟团队的所有人共同努力，让迷梦天音发展壮大，但公子却会为了眼前的利益当我们是弃子，我觉得心寒。” 　　关寒知道凌濛跟社会的接触甚少，因此对同事、朋友甚至是陌生人才会有理想化的构想，但他早已看透，所以心如止水。 　　但看着凌濛深受打击的样子，关寒并不打算劝解什么，只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别多想了，你也正好休息几天再另谋出路好了。好在你有技傍身，不用担心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终于赶在0点前的更新=w= ☆、Chapter 29 　　29 但行心事，莫问前程。 　　凌濛跟信陵公子吵架后就没有再去迷梦天音。 　　架，是私下吵的，但迷梦天音更换投资商，改头换面的消息还是在圈内不胫而走，隔三岔五就有从前旧友通过网络联系凌濛，问她要不要加入他们的社团。 　　凌濛一一婉拒。 　　这天凌濛还没睡醒，就听见门铃大响。 　　关寒家访客本就不多，凌濛就更没有对外宣扬自己跟关寒住在一起的事实，认定了来人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 　　她从房里冲出来就喊关寒，结果半天也没听见动静，只好自己蓬头垢面的，胡乱扯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头天凌濛告诉了关寒有一家配音公司喊自己去面试，关寒就说要陪她一起去，亲自给她压阵。 　　凌濛有了前车之鉴，再三跟关寒强调：“陪我去可以，但是不要动用你的人脉。” 　　关寒略怔了一下：“你想多了，我也没打算怎么样的。” 　　凌濛难得的正色，与他四目相对：“关寒，你的好意，我真的太太太心领了。但我希望，我能够从事这个行业，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得到大家的认可，而不是还要反过来将你拖下水。” 　　关寒略一点头表示同意。 　　他这会儿一早就不见人影儿，凌濛倒是纳罕起来。 　　没想到，一清早来的来客，是顾岭跟安玖真世。 　　衣衫不整、睡眼迷离的凌濛，和门口神清气爽的两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三人都面面相觑了一瞬。 　　凌濛才忙乱着把人领进门：“你们随便坐，关寒今天好像不在家。我换套衣服就来。” 　　等她出来，心有余悸地确认道：“你们也是来找关寒的吗？” 　　顾岭摇摇头：“不，我们是来找你的。” 　　凌濛：“啊，你们怎么知道我住这里？你们这么一大早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她话音未落，两人挤眉弄眼起来，一脸原来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的笃定。 　　信陵公子说道：“老实说，地址是信陵公子告诉我们的，他想让我们来劝你回迷梦天音，不过我们来也不只是因为他这么说，你就当我们代表了大多数迷梦天音的成员吧！” 　　凌濛固执的摇头：“我不回去。” 　　安玖真世：“喂，好歹听人家把话说完啊，就这么坚决地说不回去，会不会太给我面子哦？” 　　凌濛：“我对你算客气的了！要换成信陵亲自过来，我得在他面前指天为誓从此割袍断义势不两立！” 　　顾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是来劝你回去的。” 　　安玖真世转过头去瞪了顾岭一眼：“不是说好的一起劝人回去吗？你这么临阵变卦对得起我吗？“ 　　顾岭面色不改：“我是说跟你一起来，可没说跟你一起劝人回去。这件事儿换成是我我也气，再说公司刚起步，与其跟着信陵抓瞎，不如找找其他的路子。我觉得凌濛在配音方面有天分，也许换家公司就能找到更好的平台呢。” 　　再退一万步说，凌濛背后还有一个关寒，不着急找不到出路。 　　凌濛：“你们真的不必为我担心。不管怎么说，在迷梦天音的这段时间让我了解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许那些不快乐的经历，正是在教会人成长。我一会儿还有一个面试，不好意思我得去收拾一下了。” 　　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自己想要成为的是专业的配音演员，不想再和从前一样，把心思都放在网络的撕逼、掐架和虚幻的声名上。 　　若干年后再看她与公子，她不敢说自己的配音一定能够登峰造极、力压群雄，但是她知道，从此要走的大约是跟信陵公子不同的道路。 　　两人不打算耽误她面试，与匆匆赶回来的关寒打了个照面就离开。 　　关寒肩头上仿佛还沾染着晨雾，脸色有几分阴郁，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气压要低。 　　凌濛：“一大早的，你去哪儿了？要是有急事，我自己去就行啊？” 　　关寒：“已经处理好了，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就出发。” 　　凌濛不明所以：“我收拾好了呀。” 　　关寒不忍直视地扶额：“你在家穿什么居家服都好，去面试好歹换套正装好吗？” 　　她想起了迷梦天音那些群魔乱舞的小伙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此时被关寒锐利且带着压迫感的视线盯得不自在起来，在他的指导下换了一套正装。 　　凌濛不自然起来，从镜子里打量着自己白衬衣和黑西装，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要穿得这么正式吗？” 　　“你说呢？”关寒拍了一下她肩头，“昂首、挺胸，别哈这个腰，” 　　关寒一路上沉默寡言，凌濛心里有些纳罕，但他不想说，她也不追问。 　　别说今天的着装了，她的简历和应聘的材料也都是关寒大神亲自把关，跟她分析公司，对症下药，广泛撒网、重点培养。今天她面的这家公司，正好是关寒看好的。 　　到了应聘的公司，关寒等在休息室，凌濛跟着HR在会议室里面谈，又在HR的带领下在公司转了一圈，遇见了很多配音界的前辈。 　　那些从前听过的、喜欢的声音的配音演员，就在眼前。 　　面试的程序之一就是现场配音，凌濛在范文里选一篇自己喜欢的与她们对戏。 　　那声音并不浮夸，但仿佛寥寥数言，能将人带入另一个世界，凌濛因此也格外投入。 　　这种热血与激动，丝毫不下于明浩瀚的时候，仿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汹涌澎湃。 　　跟他们一起合作，简直梦寐以求。 　　HR与凌濛交谈一番后，说道：“刚才那位配音老师觉得你很不错，我们也很看好你，不过你好像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来的话首先只能做新人，我们定期会有员工培训。” 　　凌濛：“谢谢你，我愿意。” 　　凌濛喜不自胜地走出去，关寒见她走出来，起身迎了过来：“怎么样？” 　　凌濛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他们说我可以来，不过来的话大概要从新人做起，还有培训什么的。” 　　关寒：“你决定来吗？” 　　凌濛：“来吧，反正我决定一条路走到黑了。” 　　“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关寒戴着大大的太阳镜，表情无法辨识，但凌濛知道他此刻一定眼神坚定。 　　俩人正要出门去，忽然有人走过来拦住了关寒，跟关寒握了握手：“关先生，好久不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关寒没想到自己带着墨镜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同行的有三人，与关寒握手的正是配音公司的老总季星河：“你好，我陪朋友过来，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 　　季星河向另一人介绍道：“这就是关氏企业的关寒关先生。这是开元影业的CEO秦开元。” 　　秦开元有些诧异：“关寒？” 　　助理过来在他耳边提醒道：“秦总，这就是你买过他所有书，自己看一套、留一套收藏，四处安利一套的那个关寒。” 　　他声音不大，但在场诸人都听得到。 　　秦开元隐约想起从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关寒的脸：“这不是关氏集团的那个总裁么？” 　　季星河的话令他醍醐灌顶：“他们是……一个人。” 　　秦开元当场就斯巴达了。 　　秦开元是第一次知道关寒就是网络上的关寒……第一反应是，老天爷你玩我呢！ 　　这也不能怪他。关寒从不在网络上公布真实身份，网友们不知道屏幕背后是怎样的一个人，曾有人试图人肉关寒的背景，什么都没挖出来。而关寒现实中的朋友大多是务实的创业者，不怎么在乎关寒在网络上的名声。 　　秦开元曾想过约关寒面谈，被关寒拒之门外。 　　前两天还因为迷梦天音的事情要将关寒排挤出局，今天秦开元得知自己要排挤的作家关寒就是关氏企业的那个关寒，秦开元现在也是心头一凛：“关先生，留步。” 　　关寒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他静静站在那里，宛如渊渟岳峙，如武林高手：“有事吗？” 　　秦开元三十出头，比关寒年纪稍长：“别别别这样……其实我是你的粉丝。你给我签个名吧……” 　　凌濛猝不及防，在关寒耳朵边小声嘀咕：“没想到他还真的是你的粉丝……所以之前是因爱生恨么？” 　　关寒拉着凌濛往外走：“我拒绝。” 　　秦开元被这么直接的拒绝也没觉得脸上挂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我跟这家公司有合作，我们的影视剧里的角色可以让嫂子来配音啊！” 　　凌濛心说你看着就比关寒年纪大，还非要称兄道弟也是很拼啊…… 　　但是嫂子什么的是怎么回事啊喂！ 　　关寒：“不需要，凌濛自己有实力，不是所有人都是小玲子。只要你不在后面使绊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秦开元：“不会不会！上次那是个误会！” 　　关寒也不戳穿他：“我拒绝你一次，你也从背后捅了我一刀，现在我们两清了，以后见面也不用装作认识。但以后我但凡发现你拆我或者凌濛的台子，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Chapter 30 　　30 你撩完就想跑，问过我的意见吗？ 　　凌濛很快就进入入职后的培训期，同所有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早出晚归。关寒但凡有时间都会自己接送她上下班，实在也没有时间也会赶回来与她共进晚餐，互聊见闻。 　　分明才确定关系不久，却像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夫妻一般顺理成章。 　　这天傍晚，大雨滂沱，关寒刚把车在凌濛她们公司楼下停好。凌濛出门就看见他的车，撑着伞跑到门边，敲了敲关寒的玻璃，皱着眉头跟他打了个招呼就往车里钻。 　　关寒见她身上还带着湿气，把空调开大了些：“不是吧，你这么不高兴看到我？” 　　凌濛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摇了摇头坐上副驾驶位，开口说道：“不是，我……” 　　关寒一听她声音就明白了她皱眉那个动作的含义。 　　她声音沙哑，像是患上了重感冒。 　　凌濛系好安全带，就拉耸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喉咙对一个配音演员来有多重要几乎不言而喻。凌濛平时饮食清淡多饮水润喉，配音的时间跟量也很有分寸，除了偶尔熬夜，基本上不会做什么不利于咽喉的举动，是以关寒觉得奇怪，怎么好好的喉咙就哑了。 　　关寒听得皱起了眉头，不满道：“你们公司对新员工这么苛刻，培训让你们练到嗓子哑？” 　　凌濛扯着沙哑的喉咙，辩解道：“没有啊，我们练习的量不算太大……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到家里，关寒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去给她泡润喉茶：“算了，你还是少说话，喝点润润嗓子，要不就休息几天别去公司了。” 　　凌濛抱着杯子：“还是得去，我这才去几天就请假，被他们看到也不好，再说明天就要阶段测试了，我也想知道这段时间的培训成果怎么样。” 　　关寒戳了戳她额头：“你这样子去了能做什么，充当背景噪音吗？” 　　凌濛被戳得眼巴巴看着关寒：“至少人要在场嘛，配个老巫婆啊小怪兽之类也挺好玩的。” 　　关寒被凌濛给逗笑了。 　　说笑归说笑，第二天一早，关寒就拖着凌濛去医院做检查。 　　凌濛起初是拒绝的。她估摸着有大概就是有炎症，吃点消炎药、含点喉片就能好，但关寒一早就把她闹醒，坚持要带她去医院。 　　大神威逼利诱之下，凌濛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凌濛大张着口，等医生拿着仪器检查喉咙。 　　腮帮子都要酸了，医生才做完检查：“肿得很厉害，里面还带着血丝，有点像是食物中毒的症状。” 　　关寒吃了一惊：“你吃什么了？” 　　凌濛啊了一声，但显然这声感叹没有平时的清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的饮食：“没什么特别的啊，而且我也不是过敏体质，吃什么都不会有明显征兆。” 　　医生跟关寒都看向她，凌濛本来没什么压力，忽然就觉得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她哑着嗓子将声音压得很低：“医生，那我是不是不能好了？” 　　凌濛脑补了许多剧情，心说眼看着是新的培训考核期，会不会像宫斗剧里演的，竞争对手嫉妒她给她下毒，又琢磨着声音这么难听要是好不了了岂不是跟配音终生无缘了？ 　　怎么想都觉得配音成神这条路是一条无止境的、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路。 　　沮丧得简直要哭出来。 　　关寒搂着凌濛的肩膀将她抱怀里：“别担心，会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请务必治好。” 　　医生分析道：“倒不至于治不好，只是还不能确诊你是吃什么导致的，只能开一些常规药物观察看看，这段时间少说话，尽量静养，按时吃药，休养两周，如果没好转再来复查。” 　　凌濛心里惴惴不安，关寒：“不怕不怕，别多想，事情往往都不会往最担心的的方向发展。” 　　凌濛怎么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吃了什么坏嗓子的。 　　好在休养了几天嗓子渐渐好转，关寒悬着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 　　凌濛说要出去散散心，关寒临时有事，就让司机带着凌濛出去，还特意把自己的副卡给了她，嘱咐她随便刷别客气。 　　关寒忙了一大天，得知凌濛还在外面，他问了地点说去找她，就一路开车疾驰。 　　必经之路上，发现路上有车辆滞留，是出了一起车祸。 　　关寒减速慢行，开车过去一看，正是自己家的车撞上了一辆SUV。 　　他心里头咯噔一下，巨大的不安从心底翻涌上来——出车祸的时候凌濛是不是在车上，她有没有事？ 　　交警和救护人员都已经抵达现场，将车祸现场围了起来，关寒火急火燎地把豪车往路边一停，就下了车去找人。 　　医护人员和交警各司其职，三三两两有人围观，众声喧哗，七嘴八舌，他想凌濛，却因场面嘈杂混乱而找不到，他想找个人问问究竟怎么回事，也没有人有空搭理他。 　　他飞快地在现场转了又转，好不容易拉住一个执勤的交警，得知车祸里的当事人都已经送去了医院，他问明了是哪家医院就赶紧开车过去。 　　又赶又慌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但终于还是找到了凌濛。 　　关寒只觉得自己从没如此狼狈过。 　　听说车祸里有一个年轻姑娘抢救无效身亡，关寒站在原地，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他单手撑着墙壁站了一会儿，直到周围有护士过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才回过神来，摇摇头说不必了。 　　也许不是她呢。关寒神不思蜀地在几间诊室找人，终于在检查室找到了凌濛。 　　她刚做完全身检查，正从诊室走出来。 　　医生那一句“没有什么问题，都是皮外伤”简直令他如蒙大赦。 　　关寒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凌濛先前亲眼目睹了一场车祸，自己也被撞得七晕八素，没回过神来就一路被人推搡着做检查。这会儿跌入了温暖的怀抱，才回过神来，回抱住了关寒。 　　她没料想到关寒会这么快找过来，也没有料想到关寒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与她印象里那个一向冷静自持，毒舌凌厉的关寒判若两人。 　　她与他紧紧相拥，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不用担心，我没事。” 　　关寒将她摁在怀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在仿佛在空中悬着乱撞，这时候才放松下来，手掌贴着她的脸颊爱抚：“吓死我了。” 　　凌濛只是轻度擦伤，处理完伤口医生就放她走了，司机却有几处骨折。 　　车子是与SUV追了尾，他们俩在前座，安全气囊及时撑开，车子在马路中间还打了个璇儿，好在两人都算福大命大，追尾的那辆车就比较惨。 　　关寒跟凌濛探望了一下司机，一阵寒暄，司机的一句“好端端的，怎么会刹车有故障”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引起了关寒的警觉。 　　仿佛猛然惊醒一般，他眼神清晰而凌厉，安抚了一下司机，劝他不用担心费用，最近安心养伤，就走了出去。 　　说是为凌濛压惊，晚餐的时候，关寒定了一家法餐厅。 　　穿着及地长裙的姑娘站在台子上用小提琴拉着悠扬的曲目，凌濛因为嗓子没有好全，没有怎么说话，关寒则心里惴惴不安地惦记着车祸那事儿，这顿饭吃得算是史无前例的暗哑。 　　饭后，凌濛正打算起身，关寒忽然说道：“凌濛，我们分手吧。” 　　凌濛紧握着手里的叉子，难以置信地问道：“关寒，出车祸的是我不是你吧，你脑子没毛病吧？” 　　关寒：“我没毛病，我深思熟虑过了，我们分手好了。住处跟金钱上你不用担，我会给你找更好的住宿的地方，我们分手后就不要再联系了。” 　　凌濛虽然懵，但并不傻，她直勾勾盯着关寒，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人一小时前还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心急火燎地找到自己，又紧紧相拥，怎么会莫名其妙就提了分手？ 　　她心里有疑惑，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只不服道：“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当初是你说要在一起我才答应的，撩完就跑，你想得美啊！” 　　她声音沙哑，连带着话语听起来也尖锐了些。关寒：“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凌濛：“我哪里不讲道理了？你倒是告诉我，我们之前一直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要跟我提分手，是因为我声线坏了就遭你嫌弃了？” 　　关寒扶额：“就当是吧！” 　　她纯粹说气话，关寒这么敷衍的回答显然令凌濛心头火起。她几乎是站起来咆哮：“我才不信！你当初并不是因为声音的原因才跟我在一起的，你前几天还在安慰我说一定会好起来的，为什么现在又要提分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关寒苦笑了一声：“你是小言看多了，哪有什么麻烦事儿。我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大概是因为……缺乏激情吧。” 　　凌濛还想说什么，关寒起身就走了。 ☆、Chapter 31 　　31 我曾经找算命先生算过一卦，她五行缺我。 　　关寒先前虽说要沈浪交出自家钥匙，但也不过就那么一说，没有当真。 　　这回沈浪听说关寒家里有人出车祸，第一时间就驱车抵达他家。 　　关寒家里安静如常，沈浪在楼下喊了两声，无人应答，他轻车熟路地摸索着上楼进了关寒书房。 　　沈浪推开书房门，看见关寒正坐在书桌前，手指有意无意地敲击着键盘，却并没有行文。 　　沈浪走得近了才看出来，他其实是在对着笔记本发呆。 　　侧颜俊朗，如一尊赏心悦目的古希腊雕像。 　　听见动静，关寒回过头来，与他的视线短兵相接：“你怎么来了？” 　　沈浪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松了一口气：“听说你们家有车子出撞了，我就赶过来看看，你没事儿的话……该不是凌濛撞车了吧？” 　　关寒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她也没事儿，只是司机这会儿还在医院。” 　　沈浪：“凌濛人呢？出去了？” 　　关寒转过眼，将视线投向窗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告诉沈浪：“我们分手了。” 　　沈浪吃了一惊：“你怎么回事儿？当初是你自己赶着要追人家的，吃翔都怕赶不上热乎的，怎么这会儿说分就分？我看你这不是抑郁症犯了是要精分吧？要不要去开点药？” 　　关寒坐在原地没有动，一扬下巴示意沈浪坐：“他回来了。” 　　“谁？”沈浪坐上书房侧首的沙发，看着关寒挑眉，“我跟你还没有心有灵犀到能用脑电波交流的境界，能说得简单直白些吗？” 　　关寒转过身，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看着沈浪：“景航。” 　　沈浪愣了一下：“不可能啊，你出国之前他不是就被你们家老爷子赶出国了，几年都没露面，他现在回来做什么？” 　　关寒只觉得太阳穴跳痛，他伸指揉了揉：“鬼知道，大概是见不得我过得好吧！” 　　沈浪：“你见到他了？还是他对你做什么了？” 　　关寒沉默了片刻，徐徐开口，简要地对沈浪描述了一下最近发生在凌濛身上的事情：“虽然我还没有看到他，但这些事儿的确是他的风格，我觉得奇怪，就暗地里让人查了，是他找人做的。所以我打算暂时跟凌濛分开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再去求和。” 　　沈浪理解地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怎么就能保证在你求和之前，凌濛不会被别人给抢走？” 　　关寒优游不迫：“不可能，我曾经找算命先生算过一卦，她五行缺我。” 　　作为为数不多的，了解当年事情的人之一的沈浪，明智地闭了嘴。 　　豪门都有本难念的经，关家也不例外。 　　二十多年前，关寒的父亲因为商业联姻与关寒母亲结合。那时候关寒的父亲并不知道前女友已经怀了自己的孩子，那姑娘也硬气，分文未取，什么也不说，毅然离开了他。 　　关寒上高中的时候，景铭忽然出现在关家，与关父两人两人长谈一番，告知母亲已经去世，并提出了做亲子鉴定的要求。 　　随后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尽管关寒是关氏默认的继承人，但景铭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关氏，凭借自己的高学历和不可言说的背景做到了集团公司的中层。 　　景铭的出现，让关寒有种碎三观的感觉，自然而然对他也带上了敌意。 　　但时长日久，他发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有着超出自己的成熟与睿智，不管是在关家还是在公司里，他都非常懂得分寸，从来不与自己争锋，反而处处展露出为自己铺路的意思。 　　关寒渐渐放松了警惕，接受了景铭的示好，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关寒得知景铭有一个弟弟景航，尽管同母异父，但是兄弟俩感情很好，可惜的是景航天生反骨，母亲离世后他自甘堕落，成天瞎混，还自以为风生水起，任景铭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关寒跟景铭的关系一天天缓和，但架不住父母耳提面命，公司里的议论也一天天多了起来。 　　关寒心里渐渐渐渐卸下的戒备也被重新拾了起来：景铭回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又要对自己这么百般示好？ 　　单纯的血缘关系，的确是难以让人信服的理由。 　　他心结未结，不可能直接去逼问景铭，对景铭虽然没有表现出直接的不耐烦，但冷淡之意溢于言表。 　　也是在一个下雨天，关寒跟景铭一同外出，关寒驾车，景铭坐在副驾，路上遇到一辆车来别自己，关寒起初只当是新手司机并没在意，让了两次后见这车不依不饶地赶了上来，辆车终于撞到一处。 　　关寒终于明白过来这车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一转方向盘，索性怒怼了上去。 　　这时候，景铭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扑到关寒身上护住了他。 　　两车相撞，这画面后来再关寒的记忆里几乎是断裂的，只有天旋地转的画面感和振聋发聩的声响在脑海里闪现。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被抬上了救护车，视线模糊间，看见景铭浑身鲜血淋漓。 　　直到在医院里醒过来，父母都在病房里，关寒才确认了自己劫后余生的事实——多亏有景铭做了人肉护垫，他只有一些擦伤和轻微的脑震荡。 　　他醒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景铭怎么样了？” 　　父亲轻叹了一口气：“刚移出重症监护室。” 　　他不顾众人反对，扶着墙去病房看景铭，才得知景铭刚经历了一次抢救，但是多处脏器受损，几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好在景铭浑身的血迹都被清理赶紧，被一层层的纱布包裹着，看起来没有车祸现场那么骇人。 　　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嘴鼻上还罩着氧气罩，没有亲人和朋友，显得十分可怜。 　　千头万绪涌上关寒心头，他不知道自己对景铭是感激、同情，还是愧疚。 　　关寒双腿发软，走到景铭的床边。 　　景铭见是关寒，动了动手指，唇瓣煽合。关寒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你不用急着说什么，我很好，谢谢你，你安心养伤，会好起来的。” 　　但景铭忽然固执起来，手指拽着关寒的病号服，关寒无法，几乎是跪到地上，耳朵贴近景铭唇边，才能听到他气若游丝的言语。 　　他说，他知道自己的私生子身份很尴尬，母亲离世很早，他与景航相依为命，现在又能遇到关寒，他就一直把关寒当做亲弟弟。他这一生总是被人猜忌、鄙夷，也没有好好爱过什么人，可能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希望关寒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跟景航过不去。 　　关寒起初并不理解，自己跟景航未曾谋面，怎么会跟景航过不去，但景铭这么说了，他就拍了拍他的手掌表示答应。 　　没想到景铭刚说完话，心率就暂停。关寒急忙叫了护士，眼睁睁看着景铭被推进急救室。 　　景铭终于没有能被救回来，别车事件最后被查出来，是景航指使让人干的，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无人可知。 　　关父一度要起诉景铭，将他送进监狱，被关寒拦了下来，关父才想方设法把景航弄出国。 　　沈浪：“要不让你父亲出面，再把他弄出去？” 　　关寒与他父亲毕竟不同。他父亲为关氏企业开疆扩土，手腕铁血，而关寒只用守成，行事要温吞得多。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答应过景铭，所以对景航上次的作为既往不咎，但是他不仅不感恩，反而卷土重来，对我周边的人做出这种举动，我一天也不想再忍了。” 　　沈浪：“你可别冲动胡来啊。” 　　关寒：“你放心，他不过是个混混，我堂堂关氏继承人，犯得着拉下身份跟他肉搏吗？他一向任性妄为，我已经让人私底下搜集他的证据去了，但凡被抓到把柄就能想办法将他送进监狱。” ☆、Chapter 32 　　32 思君朝与暮。 　　关寒周全地替凌濛找好了住处，但凌濛却并不领情，收拾了几件行李物品，心有不甘，但却表现得十分有骨气，雄赳赳气昂昂就走了。 　　关寒未卜先知，知道她能投奔的人寥寥无几，连忙给顾岭打电话，简要说明原委。等凌濛投奔顾岭的时候，顾岭对他们俩分手这事儿，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她还不忘配合关寒演戏，表现得毫不知情，于是好奇地问凌濛：“怎么了，吵架了？” 　　凌濛把行李丢在沙发上，就往沙发上一瘫：“不是吵架，谁知道他怎么回事，好好儿的就说要分手，神经病，莫名其妙。” 　　顾岭给凌濛冲泡了杯奶茶让她抱着暖手：“也许是脑门一热一时冲动，反正我这边一个人住，你就安心在我这儿住着，你们俩人都冷静冷静，过阵子再好好谈谈。” 　　凌濛其实并不大听得进劝，但面对着顾岭，她忽然想起来，之于明浩瀚，顾岭当年也算是未置一词，莫名其妙就提了分手。 　　她答应过顾岭不问原因，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好奇心，如今自己被这么对待，将心比心就觉得顾岭的做法也是的确不负责任，于是旁敲侧击地问道：“顾岭，你说……关寒这么做，是因为有了新欢，还是单纯对我厌倦了，还是说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顾岭这时候才发现关寒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自己。 　　答应了关寒替他保密，但也不能胡编乱造破坏人家感情，只好故作轻松地敷衍凌濛：“以关大神的个性，别说是厌倦或是有新欢了，就算劈腿只怕他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出三分理，我看他也许是脑门一热临时起意，你冷他两天再说。” 　　凌濛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点头：“我可没有你那种高冷的属性啊……” 　　凌濛失恋得肝肠寸断，把顾岭剩下的半瓶红酒给独吞了，扯着顾岭絮絮叨叨，掏心窝子地说了一箩筐废话，从迷梦天音聊起，在明浩瀚身上兜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关寒身上，顾岭呵欠连天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直到凌濛撑不住酒意沉沉睡去。 　　也许是因为将心比心，所以感同深受，往日里凌濛觉得不该干涉顾岭的感情，现在却觉得应该为他们创造机会。她开始给明浩瀚发消息，聊顾岭的近况。明浩瀚也会跟她讲讲拍戏遇到的新鲜事儿。 　　当然这一切是在顾岭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明浩瀚出演的电影剧组杀青后在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凌濛接到邀请，欣然赴约。 　　凌濛虽然也替明浩瀚高兴，但毕竟才与关寒分手，心情尚且在低谷，打扮的心情都没有，草草穿着一身休闲服就去了会场。 　　明浩瀚毕竟是近年来人气最高的小鲜肉之一，又是电影的男二，导演跟演员们四面八方地应付着，也亏得他长袖善舞，方明华又体贴干练，才在铺天盖地的媒体、狗仔之外，在后台觅到了一夕喘息的机会。 　　凌濛则是事先就窝在了后台。 　　明浩瀚一进来就看见了凌濛：“外面很热闹，今天主创团队都在，不去看看要个签名么？” 　　凌濛摇摇头，视线遥遥投向明浩瀚：“我本来就只是你的粉啊。” 　　他在人前笑容浅浅，明亮又英俊，在后□□处的时候，日光裁剪出孤独的剪影。他安静坐在那里，不与人交谈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落寂，好像将人前喧嚣都吞灭。 　　凌濛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朝凌濛笑了笑：“今天场面比较乱，谢谢你能来。” 　　凌濛忽然就茅塞顿开，明白了明浩瀚这句话的含义：“你是希望……她能来吧？” 　　明浩瀚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嗯。当初一度被公司雪藏，能够回到演艺这条路上来，继续地走下去，也是因为她……的鼓励。虽然还没有达到我们约定的目标，但还是希望她能够分享我的成功与喜悦。” 　　凌濛想了想：“我试试看，能不能让她来吧。” 　　她沉吟了片刻，摸出手机来，给顾岭打电话。沙哑着嗓子对着电话哀嚎：“顾岭，救我！” 　　顾岭知道凌濛去的是明浩瀚的新闻发布会，也所见惯了她的大惊小怪： “怎么，你这是被明浩瀚迷得耗空了血条？说好的脱粉呢！” 　　凌濛毕竟是个CV，嗓子哑归哑，但不妨碍她戏感说来就来：“我我我……我在他们发布会的酒店了，我的脚扭了，肿好大都没法走路了……你现在方不方便来接我？不方便也没事，我一会儿扶着墙自己走出去，打个车好了，啊……虽然现在这里人好多不好打车……哎呀明浩瀚说是送我的，但是这里媒体好多，要是被拍到就麻烦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演得毫不含糊：“你放心我没事我可以的……我很坚强。” 　　顾岭听得满脸黑线，听凌濛这么一通念叨下来已然深信不疑：“你等着，原地不动，我就来。” 　　凌濛对明浩瀚比了一个OK 的手势。 　　明浩瀚：“大恩不言谢。” 　　不出所料，半个多小时后，顾岭赶到了会场。 　　凌濛头天就在她耳朵边上念叨，是以她知道今天明浩瀚一定会到场。出发之后，在路上她还有点犹豫不决，但是凌濛在电话那端说得那么凄惨，她要是因为怀疑而不来，岂不是显得太不够朋友了？ 　　会场人群密集，摩肩接踵，顾岭蹬着高跟鞋在人群里艰难地张望、穿梭。 　　而明浩瀚站在台上，灯光璀璨，万众瞩目。那眉眼俊朗一如往昔，那薄唇吐出的绕梁三日的缠绵情话犹在耳畔。 　　周围欢呼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顾岭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一通乱跳，五脏六腑仿佛都没归位，一面生怕被明浩瀚发现而埋首在人群穿梭，一面又忍不住抬眼去看他。 　　在这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顾岭连忙回神，给凌濛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凌濛胸有成竹，声音听起来却带着歉意：“我现在没法动，你来找我好吗？你背对着大门往左，看到有一个工作人员的通道没，你告诉他们你叫顾岭，从那里面进来，我在后台等你。” 　　顾岭走进休息室，并没有看到凌濛的身影，准确地说，室内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捧捧花束环绕在自己周围。 　　而这个所谓的休息室，不过是与前台以一条幕布相隔的空地。 　　顾岭毕竟不会是凌濛，不会觉得这是明星们收到的粉丝的礼物，她心里想的，X的，中计了。 　　幕布被蓦然撕开，满室光芒都涌了进来，照射在顾岭身上，顾岭听见刺耳的欢呼声，微微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仿佛神魂才归了位。 　　明浩瀚的声音清澈悦耳，响彻会场：“我首先要向在场的诸位致歉，我知道这次是电影的新闻发布会，但是对我来说今天还有着另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有一个我不想错过的人也出现在了会场，所以这次我可能要喧宾夺主一下，借花献佛。” 　　不等他说完，顾岭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从惊慌失措间回过神来，正要溜之大吉，却被明浩瀚抓住了手腕：“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顾岭，跟我在一起好吗？” 　　顾岭没有麦克风，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她脸上惊疑不定，随即明白过来这是一场预谋。她在心里把凌濛凌迟了一遍，才对上明浩瀚的双眼：“你疯了吧？！你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你这么胡闹，会掉粉的，你的经纪公司也会不满！” 　　明浩瀚却只是定定望住她，声音不疾不徐，盖过了会场里的所有喧嚣：“我觉得我的粉丝都是理性的，他们一定也会愿意支持我，看到我找到我的幸福。” 　　顾岭语无伦次，想要甩开明浩瀚的手：“深井冰啊你！” 　　“答应他！答应他！” 　　周围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先是零散的、三言两语的呼喊，逐渐连成片，一声高过一声的“答应他”的诉求，像是山呼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 　　明浩瀚站在顾岭跟前：“你离开后，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我仔细考虑过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都能接受，我都愿意同你一起解决。只要你能跟我在一起。我能够有今天，是因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有你的陪伴和鼓励，我希望以后人生的每一次喜悦都能有你在身边，都能与你分享。如果没有你，对我而言，一切成功都失去了意义。答应我，好吗？” 　　她非草木，听见这样震动心弦的话语，见了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她更知道，他能在人前说出这番话，是真真正正的，将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虔诚而炽热的爱，要用什么样的勇气和毅力才能拒绝？ 　　“我答应你。” 　　仿佛是灵魂飘忽出了体外，说过台词千万，唯独这一句跋山涉水，转过无穷的弯道，等到回过神来，已然荡气回肠，博得了满堂喝彩。 　　 ☆、Chapter 33 　　关寒雇了私人侦探打探景航的虚实，拿到资料的时候才惊觉景航跟景铭的差异之巨大：景铭时时处处克己自律，亲情观念很重，景航却放浪形骸无法无天，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却也没有干出什么足够让人把他送进监狱的罪状。他回到S市，现在跟着S市的黑道大哥董坤，做起了正经生意，据传他在公司还算是举足轻重。 　　关寒越往后翻，眉头越皱越紧，难怪景航现在毫无顾忌地回到了S市，原来是有恃无恐。 　　他心烦意乱地翻着私人侦探调给他的资料，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谁？” 　　修长的手指指着文件里一幅并不清晰的插图，从照片上看，应该是酒店的客房，照片里景航拥着一个长发的女孩，那女孩轮廓与顾岭十分相似。 　　私家侦探眯起眼看了一会儿：“这姑娘因为是姓顾，因为父亲是前两年进去的高官，所以我们当时还特意找了一下，你还别说，这个可是我费了不少劲儿才弄过来的。听说这姑娘当时是有男朋友，但是景航喜欢人家很久，后来通过黑道的消息找到了姑娘父亲的罪证，拿来作为威胁，才让姑娘跟自己过了夜……” 　　关寒面如寒霜，拳头越握越紧。 　　他早就知道顾岭有难言之隐，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私家侦探看出了关寒脸色苍白：“怎么了？” 　　关寒摆了摆手：“没什么，这事儿你知我知，这消息花钱买了，你把资料销毁了，不要再告诉别人。” 　　私家侦探知道关寒出手大度，连忙点头答应。 　　私家侦探走后，关寒一拳捶到了墙上。 　　既然顾岭跟景航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那么凌濛在顾岭那里住着，也不能完全杜绝景航的接近。 　　———— 　　明浩瀚不愧是长期与媒体打交道，连粉丝的心理都了解得鞭辟入里。但凡有明星恋情爆料，恋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八卦刨根问底，但是明浩瀚这么坦坦荡荡地说出与顾岭的关系，传到粉丝圈里，顾岭的身份不过成了一句“圈外人士”落墨。 　　两人复合后，明浩瀚几乎一得空就回去找顾岭，顾岭的公司和明浩瀚的片场都成了他们约会的地方。好像从前遗失的美好，都在重逢后一片片被拾掇起来，连成一幅连贯的画面。 　　迷梦天音内部却早已是天怒人怨：好不容易走了撒狗粮的关寒凌濛，顾岭跟明浩瀚又前仆后继，简直是不给人留活路。 　　但顾岭并不喜欢现在的迷梦天音，用她的话说，信陵公子现在的确拿了不少投资，公司的项目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充实地忙碌起来，在职业配音领域也有了一些声誉，但太多的广告和商业投资，让大家忘记了初心。 　　“所以我的离开是正确的吧。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凌濛觉得她是在安慰自己，于是随口附和，“等我现在在我们公司探探路，觉得好的话你也来？” 　　顾岭点点头：“我看行。对了，关大神的新文好几天没更新了，会不会是因为你的事情让他情绪不稳？你们俩这几天是什么状况，还是在冷战？” 　　凌濛没有告诉顾岭自己也悄悄上原创网去看了好几遍，早就发现了关寒没有更新的事情，下面催更的帖子足可投鞭断流。 　　凌濛对关寒的情绪越发复杂。心心念念，伤心失落，之于，还带着三分不甘，常常喝完顾岭的红酒入睡，让顾岭心疼得咬了牙往肚子里吞。直到有一天实在忍无可忍：“你每天这么个样子……咱们还不如现在杀上门去问明白他到底是为什么。” 　　凌濛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顾岭，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垂下脑袋：“算了，我真的不是很在意……” 　　顾岭觉得被凌濛磨得没了脾气，蹭地一下站起身就去拽她：“不在意你每天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在意你每天喝我这么贵的红酒？！” 　　凌濛心虚地辩解：“我只是觉得……你的红酒很好喝，所以忍不住贪杯了？” 　　凌濛喉咙还没好全，跟顾岭吵起来的时在声势上失了优势，琢磨着要含颗喉片再战，结果去摸喉片发现已经吃完了，于是拉着顾岭一起出小区药店买。 　　小区出门拐角的地方路灯坏了，一片阴翳笼罩之下，隐约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肉体相博的闷响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可闻，听起来既刺激又可怖。昏惑的光线裁剪出两人的侧影，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颀长又扭曲，拳脚相加，你来我往，全部倒影在墙面上，像是一场激烈的皮影戏。 　　顾岭拽住了凌濛好奇的脚步，对她摇了摇头，两人停在原地，用脑电波交流：顾岭觉得这种热闹最好不要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凌濛却琢磨着喊人来劝架。 　　而近身肉搏的两人十分投入：这个拐角这么黑，天昏地暗得撞上亲妈了估计都不认识，他们居然还以眼还眼，地崩山摧。 　　其中一人似乎是被打倒了颧骨，退后了两步撞上墙壁，肩膀与墙体碰撞发出闷响，啐出一口唾沫：“今天算你狠，我就不信你护得了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 　　另一人似乎颇为不耐：“滚远些，别让我再遇见你。” 　　凌濛听到声音就冲了出去，顾岭见她冲了过去跟了过去。 　　这打架的两人，正是关寒跟景航。 　　关寒正背对着她们，目送景航转身的背影。 　　凌濛不知道景航是什么人，她走到关寒身边关切道：“这是怎么了？你这是跟什么人打架？！” 　　顾岭眼尖，一眼看到景航的背影，吃了一惊，她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鉴定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关寒甩开了凌濛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没你什么事。” 　　凌濛这才想起来自己跟关寒尚且在冷战，悻悻然收回了手，一脸严肃地站在原地。 　　顾岭花了半分钟来平复呼吸，回过神来就发现关寒在看自己。 　　不是简单的看，而是在观察。他唇线抿直，面对着凌濛，但是视线却飘忽向自己的方向。 　　顾岭心头一跳：关寒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么说自己刚才没有认错，这个人果然是景航。 　　她头一次产生了想要试探关寒的冲动：“你……擦伤了，要不要去楼上擦点药？” 　　凌濛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关寒点了点头。 　　景航是顾岭不愿回忆的噩梦，即便时过境迁，那夜的场景还会在午夜侵袭梦境，扰人心肺。 　　但顾岭百思不得其解，关寒为什么会跟景航大打出手？还正好是在自家楼下？ 　　关寒绝不会为了自己跟人大打出手……莫非他跟凌濛提分手的原因，也跟景航关？ 　　关寒到了顾岭的住所，并没有四处打量，只是绅士且礼貌地换了鞋，在伤口上擦了药， 　　两人视线短兵相接，关寒仍旧没有捅破那层纸，只单单出声提醒：“你自己小心。” 　　顾岭点点头：“谢谢。” 　　关寒这才将视线转回来，看向站在一边的凌濛：“跟我回去吧？” 　　凌濛原本可怜巴巴地站在一旁，心里头又酸又涩，这时候见关寒态度忽然软化，还有求和之势，她反而心里火花四迸。 　　她心说刚才在外面不是挺能的吗，还不让自己碰哈，不关我的事儿是吧？我又不是阿猫阿狗，你高兴时就对你摇尾巴，你不高兴了我卷铺盖就走人。 　　她倔劲儿上来了，双手抱臂，脖子一梗：“我不回去。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没什么勇气去看关寒，只觉一看上他的眼睛，自己的外强中干就会被看穿。 　　哪知道关寒轻叹了口气：“分手这件事儿是我欠缺考虑了，但我当时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回去给你慢慢讲。” 　　凌濛并不知道顾岭跟关寒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把求救的视线投向顾岭。顾岭却装作看不懂：“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你们俩先聊。” 　　顾岭回了自己的房间，凌濛只好回转过来对着关寒：“有什么理由，现在说吧。” 　　关寒：“一言难尽，但是你务必要相信我。” 　　凌濛：“你还让我相信你什么？详细你对我已经没有兴趣了，相信你当初不过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觉得我人傻好欺，现在劲头过了意兴阑珊就一脚蹬开？” 　　她红了眼：“你是堂堂关氏的继承人，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配音演员，我们的身份本来就不是匹配的，是我贪心了。” 　　关寒：“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绝非虚言。” 　　“别说了，我没法相信，你走吧。” 　　凌濛下了逐客令，不再去看关寒，关寒出了门，就听见怒意勃发的关门声。 　　沈浪听说关寒跟景航大打出手，忍住了吐槽他的冲动，却止不住在心里腹诽：可真够厉害的，当初说看不上景航，不跟人打架的是谁来着？ 　　 ☆、Chapter 34 　　34 可你明明还喜欢我，不是么？ 　　《千秋雪》的影视版权高价成交的消息在网上迅速传开。 　　以关寒的IP价值和大神地位，卖出天价也无可厚非，但肯定不是众望所归。至少作者圈子里，除去真心祝福的，酸话少不了，说得好听些是文人相轻，刻薄点说，无非是羡慕嫉妒恨。 　　两天后，微博上出现了一个打着#关寒抄袭#tag的热点话题。发帖人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者，笔名喧天，声称《千秋雪》抄袭了自己的作品《万世》，发出话题@关寒的同时还附带了一个长图。图分两栏，一栏列出自己的文章主线和细节梗，另一栏列出关寒的，两栏文字对照，并用红字标注出相似的部分，也就是网友们俗称的“调色盘”。 　　帖子一经发布在微博，一投石激起千层浪，作者、读者见有调色盘为证，纷纷转发谴责关寒的抄袭行为，一夜之间关于关寒抄袭的“铁证”转变各大论坛，关寒的名声有多响亮，这次跟头栽得就有多大。 　　似乎光是在关寒微博评论区留言还不解恨，小粉红的论坛上刷满了“抵制关寒”、“这样的作品影视化简直是我们的耻辱”、“文圈之耻关寒大大”之类的帖子。关寒的粉丝也分裂成两拨，一拨力挺关寒，说什么也不信关寒抄袭，拼了老命驳斥喷关寒抄袭的言论，另一拨则瞬间变成了抵制抄袭的卫道士，大骂自己当初瞎了眼才粉上关寒。 　　吵得沸沸扬扬，微博上与凌濛还互粉着的迷梦天音成员也开始回应此事，声明当初制作《千秋雪》广播剧的时候并不知道关寒抄袭，现在《千秋雪》的广播剧项目已然搁浅。 　　凌濛看到微博上迷梦天音成员的言论就觉得脑子里火花四溅，需要的时候抱大腿，一见人遇到责难就立刻撇清关系弃若敝屣，没想到他们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 　　她又震惊又愤怒，当场就跟迷梦天音的成员们在微博撕起来，酿成一桩桩撕逼惨案。 　　吵着吵着，凌濛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也明白嘴上跑火车并不能带来实质上的胜利。 　　“抄袭”对任何创作者来说都是严重的指责。 　　凌濛平时虽然迟钝，但几乎是丝毫不怀疑喧天是故意把屎盆子往关寒脑门上扣的。 　　她知道关寒所拥有的才华，更知道关寒是何等努力与骄傲。这些印象从他们相识以来就印刻在脑海里，在写作这件事上，他纯属玩票，不为名不图利，要说他抄袭，打死凌濛，凌濛也不会信的。 　　她坐在电脑前，琢磨着关寒看到这个消息之后的反应，是会暴怒，还是会沉默。 　　紧接着，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就将跟关寒先前的争吵完全被抛之脑后，点开了喧天小说的网页。 　　凌濛根据喧天发帖的内容比对他的小说，看了几个他提到的梗与细节就发现，喧天自己提出来的梗与他小说里的内容并不相符——也就是说，他为了跟关寒碰瓷儿，在发帖时强行编造了自己的主线和细节。 　　确定了喧天是有意碰瓷，凌濛心就定下来了，她一面读着喧天的小说，一面截图留证，将他小说与他自己列举的梗不相符的地方都抠出来做成调色盘，并附上网络链接，最终结论是，除了几个通用梗，这两篇文章几乎没什么相似之处。 　　她看得专注，通篇这么整理下来，一熬就是一个通宵，再抬头天边儿都冒着白边儿。 　　她扛着一对红红的眼珠子，信手揉了两下，把内容大致检查了一遍就在论坛和微博各发送了一遍。 　　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关寒本人正忙于处理家族企业的生意，沈浪通过电话提醒他此事，他也不屑一顾，说是懒得把时间花在闲杂人等的身上，叫沈浪琢磨着解决，他理直气壮，问心无愧，巴不得直接打官司。 　　直到沈浪说：“我觉着啊，喧天撑不到打官司的那一步，你们家凌濛已经出来发帖帖证据了。” 　　关寒咦了一声，放下手头的事情上网看了看凌濛发出来的帖子。 　　她毕竟没缺乏斗争经验，挂出了证据却没有提出诉求，让人看得云里雾里。关寒作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和被碰瓷儿的对象，立马转发了凌濛的帖子，言明自己问心无愧，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并要求喧天道歉。最后还不忘附带上他标志性的毒舌和高冷：“大概这么一来，我的读者们就都认识了喧天了，但是认识有什么用，写的不好看还是留不住粉。” 　　喧天在第二天终于扛不住一边倒的舆论，通过网络公开发表了道歉声明。 　　关寒深感他那干巴巴的行文和一根筋的逻辑基本告别写作圈了，他大度地嗤之一笑，转发了喧天的微博，说道：“我的确是要求了喧天道歉，但并不代表他说一句对不起我就会回一句没关系，我的经纪和律师已经在路上了，期待咱们日后法院见。” 　　关寒这话一出，他的粉丝大呼大快人心之余，自然也炸出了不少圣母粉，纷纷跳出来指责关寒小肚鸡肠，得饶人处还穷追不舍。 　　沈浪看到关寒的声明也表示不解：“他已经道歉了，为什么还要在他这种傻叉身上浪费时间？” 　　关寒瞅了他一眼：“反正事儿都是你跟律师去做，又不用浪费我的时间啊。”不待沈浪说话，关寒补充道，“这件事情已经要做，我要让他和其他人都知道，别以为现在在网上喷人就不用付出代价，我要一劳永逸地了结此事，减少从此以后寻衅滋事的概率。” 　　他这么一说，沈浪也觉得有理，于是依言照办，去联系律师。 　　但这事儿终究是没能一劳永逸，反而拔出萝卜带出泥。 　　没隔几天，网络上出现了人肉关寒的帖子，曝出网络昵称为关寒的大神就是S市关氏的独子关寒的消息，帖子详实有条理，将他成长经历一一道来，甚至还提到了他因为家庭缘故患抑郁症赴美求学一事。 　　凌濛隔着网络读完这些跟关寒有关的八卦，她虽然迟钝，但是凭借着直觉感觉到这两件事中间或许有某种关联，越看越觉得对方是有备而来。 　　有一种想见面的冲动驱使着她，她看了看时间，冲去了关寒的公司，得知关寒今天在家，又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关寒家里。 　　幸好还有关寒家的钥匙，凌濛悄无声息地开门进去，关寒正在书房里看书。 　　关寒静静坐在书桌旁，阳光从侧面洒来，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凌濛站在书房门口，看见他的这一刻，狂跳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打算悄无声息地退出去，没想到关寒已经发现了她：“你怎么来了？” 　　凌濛唇瓣煽合了几次，那一句“我担心你”滑倒了嘴边却又被吞了回去。 　　与关寒面面相觑了一瞬，她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看网上他们人肉你……你没事吧？” 　　关寒：“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怕我的履历太过耀眼，让他们看了自惭形秽。” 　　凌濛：“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作祟，凌濛在这一瞬间觉得十分尴尬，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没想到关寒一把拉住了她：“既然来都来了，就留下吧！” 　　动作僵持了一秒，凌濛才甩开了关寒的手：“我留下来算什么呢？如果只是同情的话，我看就不必了。” 　　关寒：“你是我女朋友。” 　　凌濛：“已经分手了。” 　　关寒：“谁说分手了不能复合？” 　　凌濛：“我可没有跟你复合的打算。” 　　关寒：“可你明明还喜欢我不是么？” 　　关氏自恋，自恋到咄咄逼人，凌濛偏偏被说中心事，仓皇地贴着墙根退了一步：“谁还喜欢你了！你不要脑补太多！” 　　关寒：“如若不然，你凭什么还会为我做这么长的帖子正名呢？” 　　凌濛：“我只是单纯见不得人被泼脏泥而已！” 　　关寒却并没有与凌濛深究这个问题，反而稍稍退后了半步，绅士地说道：“我向你道歉。” 　　凌濛简直是受宠若惊——她没听错吧，从来不可一世的关寒居然在向她道歉？ 　　可是正如关寒曾说过的，不是伤害过自己的人说一句对不起，自己就要回一句没关系。凌濛心里的郁结虽然在悄然冰释，但她站在那里，像一根琴弦般色厉地绷着：“哪、哪儿轮得到你关大神道歉啊？” 　　关寒听闻她如蹩脚的电视剧女主角般的强调，强忍住心头笑意，语气带上了十二分的真诚：“我不应该草率地跟你提粉手，但的确是事出有因，我希望你听完再决定是否接受道歉。” 　　关寒简略地向凌濛描述景航的事情，其中当然略去了顾岭的事情，三言两语，凌濛虽然对景航这个人的能力仍云里雾里，但挺明白了一件事，关寒是为了让自己不受威胁才与自己分开的。 　　凌濛从来都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关寒又讲得绘声绘色，凌濛立马缴械投降：“我接受。” ☆、Chapter 35 　　35 天心月圆。 　　不管是抄袭事件还是对关寒身世的八卦，发帖人都意图鲜明地将锋芒直指关寒，诋毁或者人肉，势要在关寒最得意的领域让他身败名裂。 　　好在网络舆论虽可引导，但并不能全然由他们意志控制，风向颠来倒去，反而变相为关寒吸了不少粉。 　　豪门少爷隐藏身份，全凭实力写文蹿红的成了网络爆点。关寒的原生粉丝对他的吹捧更上一层楼，连黑或者路人也瞬间失去了喷他的理由，大家仿佛醍醐灌顶，意识到关寒才是抄袭事件中受到侮辱、挑衅和委屈的受害者，连不可言说的抑郁症都成了美谈。 　　虽与关寒握手言和，凌濛觉得这么风向逆转就搬来关寒家里，脸上有点挂不住。沈浪大约是得到了关寒的暗示，提醒她关寒有过抑郁症前科，最近压力大，难保忽然想不开什么的，凌濛能负得了责？ 　　凌濛被他一哄一吓，脑补出了各种关寒悲愤交加，欲绝于人世的场景，实在是背不动这么沉重的锅，只怕即便关寒赶她走，她也会痛哭流涕地抱住大腿强留下来。 　　凌濛不仅留了下来，还对公司请了几天的假，隔上半小时就往关寒书房里跑，还都是端茶倒水的名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关寒当即对凌濛的苗头警觉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帮忙？” 　　凌濛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担心你……有事？” 　　关寒眉眼一抬，定定望住她，不明所以：“能有什么事是我不能解决还需要仰仗你的吗？” 　　他是笑言，但凌濛却笑不起来，反而一脸凝重：“网上那些人……” 　　关寒看她说话仿佛便秘，稍一晃神便猜到了凌濛担心什么：“放心吧，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抑郁症早已是过去，我的软肋只是我的家人，对这些素昧平生的人的言辞，我真的刀枪不入。” 　　凌濛见他神色不似作伪，才算稍稍放了心。 　　关寒被人肉这件事以关寒公开自己的身份，并请律师打官司，起诉自己的人告一段落。 　　这件事也让凌濛看清迷梦天音里不少人的面目，虽说不上撕破脸皮，但越来越疏远。 　　有人停步不前，有人力争上游，经年累月之下，差距不可言说。 　　时间倏忽而过，凌濛在新的公司受到专业的训练，迅速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配音演员，在她的引荐之下，顾岭也脱离迷梦天音，正式加盟新公司，开启了自己的远大前程。 　　明浩瀚新剧播出，获得好评如潮，还拿了一个最佳新人奖，演艺事业蒸蒸日上。 　　仿佛在经历了一番曲折与磨难后，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各人的理想轨迹进展。 　　关寒跟凌濛选了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打算举行订婚仪式。 　　一反豪门热衷于呼朋唤友、宾客满座的常态，两人的订婚只邀请了最亲近的亲人和朋友。 　　地点选在城郊的庭院式酒店，绿堤春晓，桃红柳绿，中间行人笑靥如花。 　　关寒见凌濛在场地里左顾右盼：“找什么呢？” 　　凌濛：“明浩瀚跟顾岭怎么还没来？他们可都答应了我的！” 　　虽然明浩瀚已被顾岭手到擒来，虽然自己跟凌濛水到渠成，但凌濛对明浩瀚的花痴史由来已久，也不能怪关寒防微杜渐。 　　不知道谁的醋坛子打翻了，某人略皱了皱眉：“也许是堵车了，稍安勿躁，先去陪陪其他人吧！” 　　到场的有不少见面就能口若悬河的朋友，也的确是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没有到场的两人身上，关寒跟凌濛十指相扣，握着手走在人群里，手握香槟，与人碰杯交谈。 　　幸好凌濛始终揣着手机，开席前，顾岭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凌濛：“你到哪儿了呀？” 　　顾岭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听起来很急促：“抱歉凌濛，我跟明浩瀚过不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顾岭在电话那端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一下子哭出了声：“回头跟你说。” 　　跟顾岭相处以来，凌濛依赖顾岭的时候居多，这时候顾岭情绪崩溃，凌濛顿时手足无措了，在现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干巴巴地安慰她：“你先别哭啊，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儿，我让关寒帮忙想想办法呢？” 　　顾岭听说有关寒在边上，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好，你先把电话给关寒。” 　　关寒见凌濛脸色都变了，拍了拍她肩膀，接过了电话：“喂？” 　　凌濛就听见关寒在电话里跟顾岭匆匆交谈了几句，末了说了一句“你发个定位过来，我们现在赶过去”，接着转过头压低声音对凌濛说道，“明浩瀚出事了，顾岭那边需要人帮忙。” 　　凌濛：“他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我能过去看一下吗？” 　　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容，但一说话，还是露了行迹，她焦急的视线撞上关寒微微皱起的眉头，忽然意识到自己才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对不起，我……有点激动” 　　关寒看着她焦急的脸色，轻叹了口气：“我们过去一趟。” 　　她曾经因为明浩瀚的受伤而伤心失落，也曾因得知明浩瀚对自己毫无意图而彻夜不眠。虽然眼下依然明白自己才是正牌男友，醋坛子打翻是不假……但终归还是会在意她的心思。 　　凌濛：“可以吗？可是我们是在订婚啊！这么多客人怎么办呢？！” 　　关寒拉着她的手，一面找人替自己招待客人，一面同凌濛往外走：“这你就别管了，他的事情比较紧急。” 　　上了车，关寒才告诉了凌濛从顾岭那里得知的事情始末。 　　明浩瀚用匕首捅伤了人。 　　被他捅伤的正是跟关寒在顾岭楼下大打出手的景铭。 　　此时此刻，景铭被送去了医院抢救。 　　凌濛简直被一连串的信息击昏了头脑：“那明浩瀚呢，他有没有事……？！” 　　关寒开着车，见缝插针地伸手过来摸了摸凌濛的脑袋：“现在没事，但如果景铭有事，他一定不会好了。” 　　难怪顾岭哭得那么伤心。 　　万一景铭有生命危险，明浩瀚可是涉嫌故意杀人，即使景铭没有生命危险，明浩瀚这样蓄意伤人，闹出来的话，演艺生涯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可想而知。 　　但关寒跟凌濛想的还不一样，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景铭跟顾岭的事儿，明浩瀚知道了？ 　　果不其然，凌濛似乎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可是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浩瀚竟然会拿刀桶人？” 　　关寒装作不知道：“谁知道呢，也许一言不合就捅刀吧……” 　　凌濛不满地噘嘴：“浩瀚才不是那种人！” 　　关寒开着车，不忘让凌濛帮自己拨电话，了解情况、疏通关系、联系律师，忙得不亦乐乎，他一套一套的，凌濛听得一愣一愣，全然插不上嘴。 　　凌濛在车内坐不安神，终于见关寒电话打完了，愧疚地朝着关寒眨巴眼睛：“对不起啊，好好的订婚仪式不得不中断……” 　　她虽然说不出什么天花乱坠的话语，但也并不傻，关寒为了安抚她，将宾客们都顾之一旁，这份心意她是感受得到的：“毕竟人命关天，如果我们今天赶不及，订婚仪式就只能暂缓了。” 　　但人真是矛盾，听关寒这么说，凌濛心头还有点小失落：“哎？！” 　　关寒洞若观火：“那我们就不管明浩瀚了，继续回去订婚可好？” 　　凌濛只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生怕关寒真的反悔：“不不不！我不是那种只顾自己幸福，将……朋友抛之不顾的人！” 　　关寒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带凌濛去了顾岭家里。 　　明浩瀚也在她家。 　　他们两人大约是刚吵过架，两双眼睛都是红的，仔细看的话，还能从顾岭脸上找出匆忙拭去的泪痕：“真是不好意思，明明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还劳烦你们跑来！” 　　关寒因为他们俩的事儿耽误了准备良久的订婚，这会儿见他们俩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心里确实痛快不起来：“就别客气了，某人刚捅完人就来搂妹子，玩得挺溜啊！来来来，别废话，咱们来来了解一下案情。” 　　像所有蓄谋已久的作案者一样，明浩瀚揣着匕首，气势汹汹有备而来，走到景铭跟前，手起刀落，就是一刀下去，血还没有流出，他转身就跑走。 　　不幸中的万幸，他出门的时候，带着墨镜与口罩，倒影在周围目击者眼里只是一道模糊又凌厉的侧影。 　　关寒与明浩瀚视线短兵相接，彼此心照不宣，说是四人商量着怎么办，其实只剩下关寒与明浩瀚的声音。顾岭已经不算太理智，闷声不吭，凌濛全程懵逼，似乎在状况外。 　　关寒忽然接了一个电话，转身告诉仨：“景铭死了。”他转而对明浩瀚说，“所以你是料定了不会被查出来是你么？” 　　明浩瀚：“不，我不会这么认为，要不是因为有人来了……我只担心那一刀捅得不够深。我下手的确是一时冲动，可是我现在不后悔，任何后果我都打算独自承担。” 　　凌濛的智商终于姗姗来迟地上了线，她前因后果没有关寒想得清白，百年难得一见地吼出一嗓子：“你就这么自暴自弃么！我可是还想看你当影帝的呢！” 　　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演艺生涯整个儿都毁了的明浩瀚面色枯萎：“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么？” 　　顾岭正要说什么，凌濛抢先一步说道：“那你考虑过顾岭么？她以后要怎么办？” 　　明浩瀚面色痛苦得仿佛被谁抽了一鞭子。 　　关寒知道尽管明浩瀚对景铭恨意不减，但内心已经有了动摇。他难得地赞赏地看了一眼凌濛，开始做总结性发言：“我骗你们的，他渡过了危险期。其实刚才联系我的电话是我让去医院的人，景铭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还在观察期，但是应该手术很成功。” 　　在场的三人想一起打他。 　　关寒和凌濛还是赶回去完成了订婚仪式。已经等了好些年的亲朋好友们似乎并不介意多等几个小时，当然明浩瀚与顾岭为避风头没有参加。 　　明浩瀚与景铭的过节，也不知道关寒想了些什么主意，景铭没有起诉明浩瀚，警方将这当成民事纠纷，让他们私了。 　　说来也巧，关寒与明浩瀚的关系莫名其妙就好了起来，而且还藏得密不透风。只在某个夜晚，凌濛看见喝得醉醺醺的两个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